老柳头用水桶拎了几桶那个淤泥倒在地里,当做起垄的底肥,然后就地起垄,把掺有粪肥的土培成地瓜垄。因为地方大,所以她把垄起得也宽大,差不多一米左右一垄,然后另起一垄,这样可以给地瓜足够的成长空间。
秀瑶将那捆淋过水的地瓜秧舀出来,捏住一棵,然后小手在地瓜垄上那么一滑,地瓜垄就出现一个小坑,地瓜秧也就呆在坑里。
然后秀瑶让姥爷拎了水,秦扬就主动帮她浇水,一堆里浇半瓢水,因为土壤沙化所以水分渗透很快,等把秧苗都插上,最开始的那几堆也都没有水存住了。
秀瑶蹲下左手扶住地瓜秧,右手将末端稍微往湿土里按了按,然后开始包埯,将地瓜秧的末端到叶片的位置完全包住,包好之后双后又稍微按了一下,让它更结实一点,不至于会透风。
老柳头好奇地看着,也学着秀瑶的样子包埯,秀瑶一边包一边口述着要点,“老爷,跟包棉花埯差不多。其实老柳头都会,没秧过地瓜可栽过菜苗什么的。
等都包好了以后秀瑶看了看,差不多有三十来堆地瓜,然后又把那些一块块的地瓜也秧进去。
秦扬卖力地浇水,老柳头看着感到奇怪,“丫头,这么不一样?”
秀瑶解释道:“姥爷,我想试试看,哪一种方式更快,更方便好用。”
如果是席地瓜母子,就要在暖和的地方铺上沙子,把地瓜母子竖直了埋进去,注意保暖通风,地瓜慢慢地就会发芽,注意每天淋水,等春天谷雨的时候,差不多就可以拔苗秧地瓜了。
北方不比南方,不能太晚,太晚了到时候地瓜产量会受影响,而且口感也有出入的。
都秧好了之后,秀瑶叮嘱道:“姥爷,你每天可要来看着点,别让人给祸害了。”
老柳头笑道:“你放心,在杨柳村,别的不敢说,你姥爷的东西,还没人敢祸害的。”
他指了指周围道:“你看吧,这周围的地都是咱家的呢,那是你三姥爷家的,那是你七姥爷家的,还有那片,是你五姥爷家的。”
秀瑶知道姥爷兄弟好几个,除了亲兄弟,还有堂兄弟,他们关系都很好,平日里互相帮衬。那日搬磨盘来的十几个人,基本都是本家的孙子侄子们,还只是住的近的。
听姥爷这样说,秀瑶就不担心了。
她又对姥爷道:“姥爷,咱家的地是都给别的姥爷家种着还是咱们自己也种?”
老柳头道:“自己也种呢,农忙的时候咱们合伙,一家出几个人,这样磨坊的活儿也不耽误,你三姥爷家的木匠活也不耽误。”
秀瑶觉得这样挺好,这才是她向往的古代农村的大家族,而不是老秦家那样,一家子乌眼鸡一样,爷爷明明也有几个弟兄的,不知道为什么,有两家关系淡淡的,好的也就是大爷爷、二爷爷和三爷爷家。
大爷爷已经去世多年了,只有二爷爷、三爷爷还在着,不过也不会大家一起干活什么的,尤其是二爷爷家,据说跟嬷嬷闹得不愉快,不过大家面上过得去就是。
可能也是大家生活条件不一样,怕分工不均,或者谁占谁的便宜,所以都是自己家单干的。
既然要种地,那自然也要用肥的,秀瑶又把建议老秦头的那一套说给他听,还特意叮嘱如果爷爷以后问起来,就让姥爷说是他教她的。
老柳头嗨嗨地笑着,“你这个小丫头,心眼儿还挺多。这沤肥的事儿,咱们这里还真有这么做的。任里正家就这样,不过他们家家大业大,除了把地租出去,还雇了好多长短工在家里干活,要沤肥也有人弄,自然很方便。咱们没有那么多人手,要沤肥就麻烦,不如直接把圈里的肥堆起来好用。”堆肥也是把肥发酵一下,做成熟肥,但是不能增加数量。若是沤肥,可以把青草、干草、麦糠等放进去沤着,肥料与越来越多。
任里正就是杨柳村的里正,现在已经不像从前那样里正和甲首什么的按照家产田地纳粮多寡来轮流委派,如今都是固定的。而且现在也不像以前那样,生怕破产谁也不想当里正和甲首,如今反而是美差事。
当里正可以免除一部分丁税和地租,而且人选也不是随便谁都行的。既要有人有地,有丰厚家产,同时还得有声望,得三老共同保举,由各县的知县任命的。而甲首则由里正挑选认命,作为自己的助手。
任里正跟县里第一大户冯家说得上话,有几拐子的亲戚,加上在杨柳村算是家产颇为丰厚的,所以就当上里正了。
里正家见多识广,交际遍布大江南北,自然能够学来不少新式的方法,很多时候他也乐于向村民们推广,不过也不是所有方法都行得通的。
村民们祖辈种地,慢慢地都形成了各家的习惯,除非是非常合用的,大家也不见的会照做。所谓五里不同风,十里不同俗,也就是这个道理了。不过像沤肥这样的事情,大家觉得有利可图就都会跟着学的,家里人口多的,人家也都在沤肥。
老柳家如今是将厩粪定期清理出来,然后用地排车拉到地头上,堆起来让其发酵,等需要种地施底肥的时候就直接用铁锨扬在地里。
平日里里为了多积肥料,也是在驴棚和猪圈里多加土、青草、料草和一些不需要的碎草屑以及麦糠等,经过牲畜的踩踏以及粪尿的沤,就会发酵变成粪肥,这样作出来的肥料比沤肥更好,但是数量有限。而秀瑶的方法就是除了这一招,还可以更加灵活地增加肥料。
老柳头觉得好,所以干脆就在这块地的一头挖坑,打算今年就在这里沤肥,反正几家的地都在这个附近呢,到时候拉粪也近便。
秀瑶看了看,日头已经过了中天了,他们忙活了整整一上午。再看姥爷那劲头,似乎恨不得一下子就将活儿干完似的,这么大年纪,也不知道悠着点。
“姥爷,晌天了,咱家去吃饭,否则大舅他们该来找了。”
老柳头看了看,嗨嗨笑道:“一下子忙活忘了,走,家去吃饭,咱过午再来挖坑。”
秀瑶犹豫道:“姥爷,让不让大舅帮你啊?”毕竟是六十多的人了,虽说老当益壮,也不能不当回事,要是闪了腰什么的,可就麻烦了。
老柳头笑道:“不用,你姥爷我还没老呢,能干着呢,才这点活儿算什么。”
说着就招呼秦扬收拾家什儿回家去,又让秦扬到车上坐着。秦扬皱着眉捏着鼻子,“老爷,我可不坐了,粪味儿太大了。”来的时候拍得结实还不那么明显,现在粪都倒走了,篓筐空着,这股子味儿啊,真大!
祖孙三个又风风火火地回了家,大舅正在吩咐柳起去看看帮爷爷干点活儿让他们早点回来吃饭呢。
“爹,你到底干啥去了,这半天?”大舅赶紧迎上前把手推车接了过去。
老柳头道:“出门的时候你们不是看到了吗,我装了一车子粪,推到河边那块地去,又种了点东西。”
大舅愣了一下,“啊,是去那里?那里能种什么,都荒了好久,草都不咋长。”
老柳头道:“没事,会长的,我们栽了别的,你只管等着看好了。”
祖孙三个快速地吃了晌饭,又推着车子带着铁锨等工具出门,大舅很是好奇,吩咐柳升,“跟你爷爷去帮衬帮衬。”
老柳头摆摆手道:“不用,你们只管忙你们的,我自己能行。”
柳升要跟着去,他非不让,李氏就让大舅几个不用跟他拗,让他自己忙活去就好,反正这么老骨头,自己也有数。
老柳头用手推车推着秀瑶和秦扬,路过大榆树的时候还够了一大块榆树杈子给他们撸榆钱吃。
路上恰好碰到柳红木扛着锄头,手里舀着一根桃花枝,看到老柳头他们,他笑嘻嘻地上前问好,又把桃花枝递给秀瑶,“瑶瑶,给你玩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