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氏狐疑地看了一眼,“是都走了?”
柳氏道:“帮工的都散了,还有几个留着收收尾。”
张氏立刻很惊讶地道:“那怎么不让你留下收尾?”如果大家多散了也就罢了,可还有人留下,那就是她们格外受大娘子看重,既然有人留下多赚点钱,为什么不是柳氏?
难道是她的活儿不够好,人家大娘子看不上?
柳氏道:“大家做的活儿不同,我这边的做完了,不需要了,总不能留下抢别人的活儿。”
张氏立刻就不高兴了,“咱们和周家的关系,是他们能比的吗?再说了,前儿咱们还给周家除了一大害呢。”
老秦头听见立刻喝止她,“快中了吧,人家找人帮工总不能干一辈子,活儿干完了可不得回来。”
二婶对三婶嘀咕道:“说不得是被人撵回来了呢,我就说她的针线也没什么好的。”
三婶推了推她,让她小点声,然后看了秀娴几个一眼,见她们没反应才松了口气,要是让那几个丫头听见,少不得又得拌嘴。如今这个家里,可是没大没小的,他们人多势众,还真是不好办呢。
柳氏不去帮工了,就在家里也和二婶几个一样,白天出去割草,秀瑶几个倒是开心,因为能跟娘一起了。二婶几个也得意,这样看来柳氏也没什么值得骄傲的,跟她们也差不多,针线活儿好点又如何,还不是要跟她们一起割草喂猪沤肥。
随着节气的推移,天还没下雨,再不种地就真的晚了。
老秦头做了个决定,先种上三之一的谷子,剩下的地再等等,实在不行就到时候种豆子。
豆子虽然不能当饭吃,但是豆子换钱还比谷子划算点呢,能榨油,榨油剩下的豆饼喂猪喂鸡,还能磨豆腐,豆腐渣可以做小豆腐当饭吃,当然,最主要的是豆子还能等几天。
后来终于等不及了,只能又每天担水浇地,然后撒种子,希望能坚持到下雨。
秀瑶给老秦头出主意,“爷爷,要不咱去周家租水车,用水车浇地,这样还快一些。”
老秦头却又心疼那些钱,因为用人家的水车一点都不便宜的,况且他听说周家的水车忙着呢,根本没空。因为周家除了把地租给他们这些村人种,另外也有一些好田留在家里自己雇人种的,最健壮的牲口和最好的农具,都留着给他们用。
浇地种庄稼,终于赶在节气末尾把庄稼种上,然后也下了场雨,把那些庄稼汉喜得跪在雨里大声地哭,这就意味着不会绝收了。
本该秦业回周家帮忙的时候,结果新管家丁福标却打发人来说暂时不用他了,周家如今新雇了长工,已经不需要这种农忙时候就回家的短工。
秦业想去上门打听一下,看看能不能通融通融,老秦头却不许去,觉得丢不起那个人。毕竟人家周家发话不用,他们还上赶着去,那不是丢人是什么。
“那些人,嘴巴上说好听的,当面一套,背后自然又是另一套。”他觉得还是周海泉嫉恨他们家拆穿了周尖搞鬼的事情,得罪了周家。所以人家把大儿媳妇和秦业的活儿都给撸了。
这一下子又把老秦家另一条赚钱的路子堵死了,既然秦业不行,那秦显秦产秀娴就更不行了。
☆、77第 77 章
冬去春来,又是春寒料峭,今年秀瑶不必去挖野菜,因为老秦家去年的菜园子丰收,菜一直都不缺。 大白菜、萝卜、吊方瓜现在还没吃完,咸菜缸里的咸菜也多得很,另外菜园里的韭菜、菠菜也已经返青可以开始收割。
不过秀瑶一直坚持每天出去搂草,既能锻炼身体,也能躲开家里那些烦人精们。
她路过一年前自己掉下去的那条深深的河沟子,站在岸上看着叹了口气,去年这个时候,这条河里水满满的,才一年,这河里的水下去了一半多,而其他浅一些的河里,水早已经干了。
山东这种地方,十年九旱,还真不是虚的啊。
她盘算着今年的麦收又是问题,估计一亩地连一石都够呛的,不如说服爷爷秧地瓜吧。秧地瓜养猪,赚了钱卖粮食更划算啊。
只是该如何说服爷爷呢?
原本她去年还指望从顾宁那里能得一些玉米种子的,可惜冯家那些种子都种了下去,植株当成了观叶植物,没有结什么玉米,更不用说种子。而顾宁后来也回家过年去了,只让柳青给她送信说有机会再帮她留意新的种子来,秀瑶觉得他可能不过是出于礼貌那么随口一说罢了,根本不可能是真的。
秀瑶叹了口气,今年如果粮食再歉收,菜可解决不了大问题,毕竟猫冬的时候菜还顶事,干农活的时候没有顶饱的粮食,也没有力气啊。
初春的日头依然像被什么撵着一样紧赶着往西去,傍晚很快就来到,秀瑶挎着筐子回家。
一到家就听见二婶在门口跟三婶抱怨,“你说这都春天了,眼瞅着又要下地,还整天吃菜汤,不说捞点干饭,那稀饭也总得吃点吧。”
三婶笑道:“家里的小米和面早就没多少,再看看地里的麦子,估计今年更难熬呢。”
二婶气道:“为什么总是让我们熬,现在大房也不去帮工,都在家里吃闲饭,凭什么让我们养。”柳氏不去做绣活儿了,也在家里割草做家务的,秦业也不去帮工,男人们偶尔有点零工出去帮帮忙,也赚不到几个钱。现在大家都一样,凭什么大房的小子不用干活,跑去姥爷家住着还能读书?哪里来的钱?可别是柳氏赚了钱不往家交都拿去娘家了吧。
三婶见秀瑶过来,就赶紧示意二婶别说了,秀瑶路过问了声好,然后就去晒草。
二婶瞥了她一眼,对三婶道:“你看这死丫头,眼里越来越没人,我们在这里站着她没看见?嘟囔了一句就过去,谁能听见她说什么?”
三婶道:“二嫂,别跟小丫头一般见识了,他们家的人一个个都拽得很呢,人家可有个开磨坊的姥爷呢,咱家这些面都是人家帮忙磨的呢,又不要钱。”
二婶哼道:“那不是应该的吗?娘家有钱,干嘛不要点来帮帮家里,我娘家要是有钱,难道我不会拿来吗?她就是攀我们不回娘家要罢了,哼,当我们不知道呢。”
秀瑶自然是听见了,她晒完了草,回家的时候在二人跟前顿了顿,望着她们,笑嘻嘻地道:“二婶,谁家的钱也不是天上掉下来的,人家也是没日没夜做工呢。整天磨牙是磨不来钱的。”说着一扭头就家去,把二婶气得要追着打她,三婶忙拦住她了,“二嫂,别生事儿,老爷子可恼着呢。”
庄稼不好,老秦头一天天拉着脸难看着呢,一不小心就可能踩他尾巴一样让他不痛快骂人,何苦再找骂。
二婶低声骂道:“一家子窝囊废,就会对老婆孩子耍横。”
秀瑶洗了手,看爷爷在门口坐着空吧嗒烟袋锅子,家里艰难,爷爷已经把旱烟也减掉了,经常就空抽吧嗒吧嗒做那么个样子而已。
秀瑶走过去,“爷爷,咱今年管我姥爷要点地瓜秧子秧地瓜吧。”
老秦头看了她一眼,“你姥爷打算秧地瓜?”
秀瑶点点头,“爷爷你管他要,他会给的。”
老秦头又问:“他养几亩地?”
秀瑶算了算地瓜的收成,刨去那些不成熟的坏了的,留作母子的也有限,她道:“起码有一两亩地吧。”其实那些地瓜母子足够好几亩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