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氏做了饭吃,然后秀瑶赶着驴车拉着娘和三姐去地里找爹,一起帮忙,秀芹在家里看门。
她们走了不多会儿,秀芹就照旧在家里拾掇家务,先把碗筷洗刷干净,又洗了衣裳,把一些烂菜叶子扔到圈沿上喂猪,再扔点野草然后就要去屋里做针线活儿。
娘说过几天白家人就会派媒婆上门的,让她有个心理准备。那次在姥爷家,秀芹看了白家老两口,老头儿仪表堂堂的,老太太也满面和气,据说年轻时候也是个美人儿。后来白家还让他那个三小子来送了一次面,借着那个机会,秀芹也悄悄相看了一眼,而白寻安也看到她的。
秀芹觉得那三小子白寻安是个温和俊朗的青年,古铜色的皮肤,一双黑亮的大眼睛,目光清澈一点都不让人觉得猥琐,而且身体健康又有活力,看着很像自己家大哥。她寻思着白寻安他肯定像大哥一样对人和气,不会欺负人,心里就越发的欢喜。
少女的心里甜滋滋的,做针线的时候也充满了爱意,甚至没人的时候会时不时地拿针尖一下下地描绘着那人的眉、眼、唇,然后一点动静就吓一跳,生怕人家会知晓自己的心事。
秀芹正胡思乱想着,这时候她听见外面有人叫,“柳嫂子在家吗?”她忙放下针线出去看,却又没看到人,只好又回去继续做针线。
而秀瑶赶着驴车,娘三个去了地里,秦大福看她们来,很高兴,他又问秀瑶大业的事儿,秀瑶也都跟他说了。秦大福听说儿子没有大碍,心里也松口气,力气小点就小点,人没事就好。
忙活了半日,扒拉了不少石头,秦大福用小推车都推在一起,整出一块地方,到时候拿磙子压一压,就可以当场打场压麦子。有了这片场,就不用去和爹挤了,免得二房三房总是有意见,说分了家不分彻底。
天擦黑的时候,秦大福赶着驴车家去,路上碰到邻居,“秦大叔,有人去你家找你们呢。”
秦大福问谁,那人道:“不知道呢,听口音不是咱们附近的,可能去俺嬷嬷家了吧。”
柳氏一听觉得可能是有事,就让秦大福赶紧家去,顺路去问问张氏有没有人来找过,没多久秦大福回家,道:“娘说是大姐找人捎信来的,我听着好像还是换亲那个事儿。”
柳氏听了立刻就不想多谈,“我是不会答应的。”
秦大福这个问题和她一致的,“嗯,我知道呢,我也不答应,咱们不是说好了老白家要来的吗?”
柳氏闭上门看了看门后的灶马头,那上面有一年的日子,她盘算了一下:“按说这两天差不多了吧。”
☆、166叔侄争执
立夏过后,天气就更加暖和起来,济南府最是个四季分明的地方,这时候更好不冷不热,让觉得舒服的时候。去地里间苗也不觉得累,看到自垦田那些长势良好的作物和树苗,心里都格外舒畅。
过了几天,张桂芳来找秀瑶和柳氏,笑道:“冯掌柜送了信来,明儿要送棉花过来,继续织手套呢。”
柳氏诧异道:“不是冬天闲着才织吗?”
张桂芳欢喜道:“嫂子,现织,冬天家正好戴呢,一点都不早。而且,冯家说了,这次要给咱们涨涨钱呢。女工一副手套加一文,这里也跟着沾光,一文,嫂子家可是三文呢。”这样秀瑶一副手套就能拿七文钱,数量多了,可不是小数目呢。
这个秀瑶之前就给柳氏说了,见张桂芳这么说,她就知道冯家没有说是秀瑶让出去的两文,她不禁笑道:“这个事们知道呢,这次瑶瑶去县里,冯二奶奶叫她去认门吃饭,说是多给五个钱。让们别跟别家做,秀瑶不想自己独拿,就让出来两文,他婶子可别嫌少呢。”
张桂芳一听立刻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笑道:“嫂子哪里话,跟着白赚钱,哪里嫌的道理。都觉得不该给加这一文呢。”
秀瑶听见了过来跟她招呼,“婶子,咱们一起做,涨钱是应该的,不过这一次更要把好关,万不能让走漏了出去。”
张桂芳打包票:“放心好了,有呢,最会对付那些媳妇们了,要是哪个敢走露,保管让他汉子休了她,让她儿女一辈子没出息,不待见她,看她们害不害怕。”朴素的乡下,经常对发誓有一种近乎变态的虔诚的心理,心生畏惧,一般轻易不敢背叛的。秀瑶觉得可能是一种想要和暗示心理学,一直想一直想,说不定就会变成现实。
秀瑶原本从冯二奶奶那里听出来好像是有活儿要做,只是没想到这么急,这样的话,家里女要去织手套,秦大福得照顾地和自垦田扒石头,秦业手不好姥娘家,秦显读书,手不够使的。
柳氏对秦大福道:“去把秀娴叫回来吧,她婶子也得体谅。”
秦大福答应了,当天就去把秀娴叫回来,本来是不要钱的,结果徐寡妇还是按天给了工钱,另外还送了两条鱼作为礼物。秀娴回来,她负责家里那几亩棉花地,空里帮着秦大福收拾自垦田。
第二日还没到晌饭时候,张桂芳就来叫秀瑶几个,冯掌柜亲自送棉花来,这次要的手套数量更多,一共要三千套。听冯掌柜说完,不只是张桂芳和柳氏,就连秀瑶也愣住了。
手套这东西,就是用棉线简单地编织起来,其实成本不贵,可三千套,她一下子就能赚二十一吊钱。那么这总共的货款,只怕更高得离谱,这应该是给军队吧,否则别哪里有那么多钱。
这些秀瑶也就是自己嘀咕,自然不会拿出来说的。
冯掌柜笑道:“秀瑶,去县里,恰好出去,都没见上,否则怎么都要好好招待招待呢。”
“冯掌柜也太客气了,咱们还那么客气干什么。”她又问那批手套运去哪里的,冯掌柜道:“咱们只管帮忙做,去哪里也不是很清楚,据说转了几手呢。不知道,这东西,现很俏呢,大家都要。”那些有头脸的自然不戴,可若是别的将军手下的兵戴着,接受上官检阅的时候齐刷刷的那么好看,自己怎么能没有呢?所以一个赛一个的要攀比,他们这生意自然就来了,就算是浪费,只是表面好看,有给钱,他们何乐不为呢。
不过他虽然不说去哪里,秀瑶却能猜到,她暗自合计了一番,有了一个计较,不过也没说出来。
张桂芳昨日就通知了那些女工,另外又有十个加进来,原来又几个因为特殊原因不能加入,反正能保持有四十个。这批货分三次交,一次一千,最晚要九月中交货。就算刨除了中间的麦收,张桂芳算着时间也足够的,所以不必再加。
这些她们用熟了,口封严,没有一个随意泄漏的,看来大家都还害怕自己的毒誓。
张桂芳给冯掌柜打包票,“寻思着七月底就能交货,中秋节,咱们就有钱过节的。”
大家都很高兴,她让秀瑶和冯掌柜说话,她去张罗安排那些女工的工作,照旧先让她们发毒誓,然后按手印,要道德和律法的双重保护。
一连忙活了四五天,终于步入正轨。秀瑶依旧负责管账,因为天暖和起来,张桂芳家不必再烧炕,但是也要为女红们热饭,因为夜里也要加班,自然还有灯油钱等,还是七文一天。
晚上回家,秀瑶对柳氏道:“娘,咱们自己就别织手套了,天天这么忙活也不行,咱们是要靠抽成来赚钱,要是也跟着她们做那些繁琐的,根本赚不到几个钱,还累得够呛。”
柳氏嗯了一声,“大姐就不织了,要做别的针线活,秀容自己织了赚点零花钱,不过也别耽误家里的活。也不那么累,两三天织一副就够。毕竟二哥还要读书,咱们还欠孙郎中的钱呢。”那可是一大笔。
秀瑶不同意,“娘,不能这么算,咱们那些钱,就靠自己织手套啥时候能还上,肯定要赚大钱。家里还要养猪,寻思着们地里的棉槐条子和苜蓿草起来了,咱们要养兔子、养鸡、最好再养些羊,这些也要照顾说不定还得雇呢,这些营生自然比织手套赚钱,还不那么累。”
秀娴听见诧异道:“喂猪就行,只是这养羊什么的,哪里?”她笑起来,比划了一下,“就咱们那巴掌大的院子?”
秀瑶笑道:“二姐,咱们院子不大,咱们那块自垦田大呀。那里用围墙圈一圈,把羊、兔子、鸡都养里面,哪里有草,随采随喂,既快又省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