晌饭的时候,张氏就领着秀娟冲进来了,一进门就喊:“大业娘,你做大娘的也不多教教孩子,秀娟都这么大了,还不会做针线呢。”
她看秀瑶坐在当门口,便问道:“你回来带了东西也不去孝敬爷爷嬷嬷。”
秀瑶道:“俺娘让我帮忙收拾了东西,去俺姥娘家了。”
张氏一愣,“什么,去娘家了?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
秀瑶道:“嬷嬷,俺娘又不过去吃饭,还说一声干什么?你们自己吃就是了。”在秀瑶的眼里,自然没有那种婆婆是天媳妇是地,随意打杀发卖的认知。在她的眼里,现在各家分了家,你要是好呢,和和气气的,我们给钱给物也没什么,要一起住也行。可你若是整天挑毛病,找茬,那谁还待见你?反正张氏又不是她的亲嬷嬷,她才不在乎呢。
秀瑶还有更大的计划呢,不过现在不方便说给他们听,怕吓着他们。
张氏见柳氏和秀芹都走了,家里就剩下难缠的秀娴、秀容和秀娴三姊妹,真是让她头大。她气哼哼地发了一通牢骚,实在没有办法,就领着秀娟走了。
路上她骂秀娟,“真是个没出息的,让你跟着去学学针线活,还能哭着回来。你回来干什么?你就赖在那里,你大娘还能打你?”
秀娟委屈道:“秀瑶说我做的不好,丢人。”
张氏骂她:“你也是丢人,你说你大娘家一个个的都那么聪明,你怎么就那么笨,只有吃的心眼子。”抢吃的一个个的比谁都有心眼子,就是干正事了,一个比一个笨,也不知道随谁!“真是随你姥娘你舅那一家子,一个比一个笨。”
秀娟更加委屈,又抽泣起来,张氏看着她就烦,拍打了她两巴掌,斥责着领着她家去。
秀瑶和哥哥姐姐们自己在家里,倒是也没什么烦心事,柳氏不在家,张氏就不好来发威风。秀瑶几个白天去场里干活,晚上就回来,秦业负责看场。
秀瑶则忙着做年终总结,这一年干了多少活,挣了多少钱,花了多少。来年要干什么,要花多少钱,未来几年要干什么,她的大小计划,十年五年计划等等,做得非常详细。
不算不知道,今年竟然已经赚了上百两银子了!!除了银子就是铜钱,得跟娘说好好藏着,最好是拿到城里换成银子呢,毕竟银子好藏,铜钱太占地方。
月底,大雪纷飞,天冷得滴水成冰。柳氏和秦大福还有秀芹在老柳家,秦显为了能专心学习一入冬就直接搬到周慧仁家去住,同住的还有几个学生,大家夜里可以一起读书。而秀瑶兄妹几个在家里猫冬,闲着没事也织手套自己家人戴、秀容则学着做鞋。
秀瑶搓搓手呵呵气,道:“三姐,也太冷了。”大哥和二姐在场里看场,她和秀容在家里,关着门织手套,虽然窗户也贴上了厚纸条,将缝隙都糊死,可还是冷。
秀容也觉得冷,“我去烧炕。”
秀瑶就道:“我们早点做饭吧,吃了让大哥下次去姥爷家的时候给咱们拉车煤和木炭回来。然后再去买两个炭炉,最好再买两个小炭笼。”
炭炉是放在屋里,烧炭取暖的,可以把大铜壶放在上面烧水,炭笼有罩子,能放在炕上。买两套,家里一套,放在场里一套给哥哥姐姐用。
吃饭的时候她跟秦业说了,第二天吃了早饭秦业就去姥爷家拉炭,姥爷家都是柳升用船去买了煤炭和木炭回来,然后堆在小仓房里。他买的多,价钱也便宜,而且煤场也来他们家推磨,大家互惠互利的事情。
吃了晌饭秀瑶去和秀娴作伴,让三姐在家里看家,秀容就坐在炕上盖着被子织手套。这时候有人来叫门,秀容听着声音不熟悉就不理睬,那人却又叫,她还是不睬,便没声了。
过了不知道多久,她眯瞪了一觉,就听见秀瑶在院子里和人说话呢。她忙爬起来,穿着大大的厚蒲袜下去看,就见秀瑶和一个青年边说走进来。
那人见了她就问好,秀容蹙眉,责怪秀瑶道:“瑶瑶,爹娘不在家,什么人也往家领。”
秀瑶笑着解释:“三姐,这是荆老板家的大儿子,荆亮,你叫他荆哥哥好了。”荆亮不是外人,还时常来帮她家干活,就和亲戚一样,而且为人本分得很,秀瑶和他也很亲近。
秀容一撇嘴,看他穿着很旧的棉袄,虽然没破,却也寒碜,整个人冻得哆哆嗦嗦的,脸颊都青紫了,看着就土气。她也不叫,顾自进了屋去,荆亮她是知道的,一个穷小子,整天赊账。
秀瑶请荆亮坐在堂屋,她给倒了热水,荆亮却很惶恐,在外面等了半天,又累又饿又冷的,如今来了才发现人家大人不在家,他就有点不敢进屋。
秀瑶拿出账本子,“荆家哥哥,你的粉条卖的如何?”
荆亮哈着气:“还行,不少人家买去尝尝。”
秀瑶笑道:“你实话实说呀,价格有点贵,只怕买的人不多吧。”
荆亮点点头,“是呢,价格有点贵,人家买了一斤肉再买斤粉条,不如买两斤肉。只有家里富裕点的,才会买斤回去尝尝。”
他说的情况秀瑶也知道,之前大家都有反应情况,倒是冯掌柜家卖得好,城里的酒楼、大宅门里买的多。冯掌柜还说甚至卖到外省省府去,因为货少,他都卖到了五十文一斤。
秀瑶建议道:“要不你还是卖福豆和瓜子,还有其他点心就好,粉条还是先算了。”
荆亮知道自己现在本钱小,也就是靠着拼命能干,要一吃口成个胖子也不成的,他付了之前的货款,还得赊一部分瓜子和福豆去。
谈完了生意,秀瑶问道:“荆家哥哥,你还没吃饭吧,我热点饭你吃。”
荆亮一脸难为情只是又冷月,不吃又怕撑不到家反而坏了事:“实在是饿了,真是多谢。”
秀瑶笑道:“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你就当我们是亲戚来走动好的。”她抱草生火,馏面卷子,然后又让秀容给炒个鸡蛋。
荆亮忙说不必,只要一点咸菜就够。
秀容扫了他一眼,嘴角冷冷地笑着,这种人就知道装可怜,她道:“怪麻烦的,时候不早了,还是吃了赶紧走吧。”
荆亮咬着唇,飞快地看了她一眼,秀容穿着一件红色的小袄,因为不出门,散着头发在胸前随便扎了一条松松的辫子,雪白的脸蛋在乌黑的头发和昏暗的屋子映衬下,有一种耀眼的感觉,他慌忙低下头,再也不敢看。
秀瑶给他热了饭,他狼吞虎咽地吃了,然后赶紧告辞,秀瑶送他出去,走到院子里他还听到秀容讥诮地冷哼声,不由得脚步一滞,一口冷风呛进肺子里,猛得咳嗽起来。
秀瑶关切地看着他:“没事吧。”
他慌忙摇头,“没事。”背起袋子跟秀瑶告辞,大步离去。
秀瑶将院门插上回到屋里,秀容不满道:“别再赊给他了,你看他那样,还能赚大钱不成,白白地折腾。还不如直接给冯掌柜,免得你跟着受累。”家里的福豆基本都一次性给冯掌柜了,干地瓜干都是留着喂猪的,姥娘家的生地瓜也都留着做粉条了。可以说家里这些福豆就是秀瑶为了帮助荆亮特意留下的,秀容觉得根本没有必要。
秀瑶笑道:“三姐,你也不是凉薄的人,干嘛对荆家哥哥就那么坏。他爹死了,挺可怜的,以前跟咱们做生意,也帮了咱们不少忙。现在咱们好了,拉扯一把,那也是应该的。”
秀容哼了一声:“以前咱们也没去吃他家的饭,他爹也没多给咱钱呀。大家都是做生意罢了,有来有往,我们又不是救济所。”
秀瑶劝她:“三姐,反正他们没有对我坏,我将心比心,就想拉扯他们一把。”对她坏的人,她也不会对人好,可人家对她不错,落难了,她觉得能帮的就帮一把。反正自己也不会损失什么,看着一家子又好起来,她也觉得高兴。
秀容说不服她,她也扭转不了秀容的观点,两人只好不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