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1 / 2)

思及殿中所说袁三军之事,都天禄倒是突然有了兴趣, 一声呼啸,骑上寒星, 朝牧地烈部落飞奔而去。

牧地烈部落。

眼见着雨停了,被拘在家中的小孩子们便欢喜的跑出了家门, 呼朋唤友, 各自成群,瞬间消散在草原上,不见了踪影。

部落里的大人们则有事要忙,家中的活儿尚未干完, 一时间, 牧地烈部落便陷入了繁忙中。

纵是如此,亦有爷爷奶奶辈的在大树下一边乘凉,一边忙活着手中的活, 还能抽空叙叙家常,说上几句殿下的趣事, 说起些已然落后的八卦, 直被逗的开怀。

阿公看外面太阳晃悠悠的出来了,便拄着拐杖,走到他的风水宝地,惬意的躺在躺椅上,看天上慢悠悠飘过的白云, 听着远处传来的说笑声,嘴角不由咧开了一个笑容,露出了没几颗牙的嘴,倒是毫无在都天禄和大汗面前的强势,只是一平凡无奇的暮年老头罢了。

待都天禄纵马奔波到牧地烈部落,又示意守门人无需大声喧哗,将寒星的缰绳一丢,悄无声息的便走入了部落里。

与熟人们打过招呼,摸了摸小孩子们的头,有些怀念的走在熟悉的道路上。

他满心感触,慢慢走到小时候常去的地方,一眼便见到阿公仍在那里,悠闲的模样,一如当初。

似与回忆重合,他仍记得阿公不甚健壮的身体却一再护在他身前,论宠溺他的人排行,阿公可谓是第一,便是大兄,偶尔也有疏漏,但唯有阿公对他一味宠爱,不许别人说他半点不好,更是好几次与大兄争执,皆是为他。

如此他倒有几分近乡情怯,不欲再上前打扰阿公。

倒是阿公敏锐的发现了他的目光,慢悠悠的扭头看去,却不料看见了都天禄,先是一喜,露出笑来,又迅速板起脸来,佯做不喜道:“你还知道回来?”

都天禄见他这明明是想极了他还要装作不在意的模样,忍住笑,走到他身后,双手搭着阿公的肩,讨饶道:“是我的错,阿公勿恼。”还顺手轻轻揉了揉他的肩膀。

阿公身体一舒展,眉毛不是眉毛,眼睛不是眼睛的指责他:“我还道你忘记来部落的路怎么走了呢。”

都天禄确是心中有愧,便讷讷不言。

阿公却未曾想多指责他,只是轻轻带过道:“今日怎么想起回来了?”他抬头看了眼都天禄的脸色:“怎不带着那个辞国人?”

都天禄手下未停,嘴上却轻快道:“嘉瑞身体未好呢,我就不带他出来吹风了。”

阿公轻哼一声道:“我就说你非要信你大兄,看看他干的都什么事?”

说着阿公情绪就激动了起来,手一伸,摸到了拐杖,敲了敲地道:“他的地盘上,还能让你遇刺!要不是……”

阿公恨恨的收了声,面上气愤之色未减,话题一转道:“幸好那个辞国人还算懂事,不然……”阿公看着都天禄的脸便是幽幽长叹:“阿公可不想看到你受伤的样子!”

都天禄能感到阿公的后怕和担忧,便伸手握住了阿公微微颤抖的手,安抚道:“我已堵上了漏洞,不会再出现这样的事了。”他笑着道:“大兄也十分震怒,这不是任由我来出气了吗?阿公勿动气了。”

阿公闻言却越发生气,甚至有些恨铁不成钢:“什么任由你出气!我看就是借你之手除去他心腹之患!”他紧紧握着都天禄的手,眼睛一眨不眨的道:“你大兄!就不是什么好人!亏你还如此信任他!”

他目光中满是郑重之色,恨不得让他现在就看清大汗的真面目:“天禄,我知你是被他一手教养长大的,视他如兄如父。但他可不一定拿你当儿子看!牧夺多可是有亲儿子的!”情绪太过激动,以至于他咳嗽了几声。

都天禄连忙蹲下身连连顺气,却未料忽闻阿公耳语之声:“他连宝儿都不放过……”

都天禄的手掌瞬间握拳,表情几乎要扭曲了,又靠着自己的意志,生生将表情维持在担忧之色上,目光却直视着阿公,阿公面上唯有担忧之色,夹杂着咳嗽声,几近无声:“此人!绝不可信!”

他慢慢止住咳嗽,往后倾了半身,又躺回了躺椅上,似什么都没发生般。

都天禄站起身,心中尤不敢置信,神情恍然的将手搭到阿公肩上,无数往事在他心头涌现。

阿公却不似他这般,话题一转道:“你和那个辞国人如何了?”

都天禄反应迟缓的道:“啊?挺好的。”他仍陷在刚才那个惊天之语中,以至于跟不上阿公的节奏。

阿公却恍如未见他这出神的模样,拍了拍他的手道:“契弟你若是喜欢,就好好待他。”都天禄又是一惊,这前些日子还不赞同的阿公今日怎改了性子?

果然又听闻阿公慢悠悠的道:“只要不妨碍你和亲之事……”

都天禄忍不住开口道:“阿公亦知和亲之事?”

阿公慢悠悠的看了他一眼:“此事与你有益无害,实乃大喜。你可别由着性子来。”

都天禄面上便不由显出几分讪讪之色来。

阿公脸上锐利几分:“你果然是因着此事才来的?”

都天禄忙找补道:“怎会如此,我亦是思念阿公……”

阿公坐直身体,打断他道:“你与大汗拒绝了此事?”

都天禄迟疑片刻,慢慢点了点头。

阿公便伸手点了点他:“你这小脾气什么时候才能改?”说是这么说,但亦无责怪之色,只是道:“你总得传宗接代吧?莫不是要为了那个辞国人……”

他眼睛微眯看向都天禄,似是意识到了什么,重复道:“你要为了那个辞国人……断子绝孙?”最后四个字几乎是一字一顿从他嘴里吐出来的,森然如利刃。

都天禄便有几分狼狈之感,思及艾尔肯的狼神认可的血脉只余他一人,他便不敢出声承认此事。

否则阿公年纪也不小了,若是被气出个好歹来,那他一辈子都无法原谅自己。

但他此时沉默不言与承认亦无区别,阿公唇瓣抖了几下,坚决道:“天禄,告诉阿公,你会延续狼神血脉!”

都天禄看阿公那副模样,试图转开话题道:“我还小呢……”

阿公看着他,毫无笑意。直盯着他移开眼神,不敢与他对视。

半晌,方闭了闭眼道:“你后院之事我不管,但天禄,若是你敢让狼神的血脉断绝……”他苍老的脸庞顿现出狠厉之色:“阿公……”

都天禄伸手握了握阿公的手,打断了他的话道:“阿公,何以至此。”

阿公便颓然道:“你怎么就那么倔呢?辞国太后有什么不好?我听闻她亦是美人,又好生养,便是娶回来生个儿子,大不了去母留子,便是如此,他都不愿意吗?”

都天禄蹲下身,靠在阿公脚边,轻声道:“阿公,我还小呢。”不是他不愿意,是我不愿他沦落到这种地步,需要忍受一个女人在他们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