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天禄不答,只是道:“若我之感情,予嘉瑞而言,非是幸事……”他虽有迟疑,但仍是坚持说道:“若嘉瑞有意,我愿送君离去。”
安嘉瑞便沉默了下来,天地之大,何以与他死磕?且以都天禄之身份来说,亦非谈情说爱的好人选,他亦有其责任,不似他,天地间一孤魂,无来处,无去处,随心所欲。
又思及友人所言,皆有劝他离开之意,不看好他与都天禄之未来。
安嘉瑞方沉默片刻,都天禄却已心生悔意,恨不得立刻反悔,对嘉瑞的感情和对自我的鄙夷纠缠成一团,越觉萧瑟之感,忍不住环成一团,将自己埋入,使安嘉瑞无法看到他的表情。
安嘉瑞知道自己有许多的理由,说服自己离开他,或者继续他的套路,若即若离,在他崩溃边缘,只需轻轻推上一把,便可获得一个死心塌地的狼犬,拿走他的尊严和爱情,任由他妄为。
小花儿似有所觉,慢慢的探出花苞,摇头晃脑的寻找着阳光。
若是感情能随心所欲,那何来那么多痴情怨女?
安嘉瑞轻轻叹了口气,他有无数条道路,无数个选择,海阔天空扬名于辞国或是浪迹天涯笑对人生,皆是上上之选。
他有良朋益友,知己二三,想来那生活定是符合他对古代名士的所有畅想,畅情山水间,饮酒作乐,岂不妙哉?
安嘉瑞低头看都天禄,他团成一团,毫无往日之风采,狼狈不堪,衣服上残留着之前的汗渍,哪里像意气飞扬,睥睨世间的小王子,倒像是可怜兮兮无处收留的流浪犬。
即使有那么多条路可选,他却仍然放不下。他截然一人,于此世间,不若是一孤魂。但唯有在都天禄面前,他才是他,无处所放的感情飘然所系于他身上,方能让他感到他确实存在此世间。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小花试探着打开花苞,颤颤巍巍的摇曳着,有些后怕,又有些欢喜。
前几世的纠葛,蔓延至今,已然变成了裹脚布的存在,又臭又长,便是那原先纠缠于此,纷扰不休的原身,也具已消散,如今却又轮到了都天禄吗?
何必呢?他既不是原身,又对那因缘巧合错综复杂的狗血剧情无感,前世事,前世了,何必让都天禄仍陷于悔恨和痛苦中呢?
他微微皱眉,只觉都天禄此番觉醒来的突兀了,他并非此间人,知晓此事,亦是大巫所言。大巫非凡人,知晓此事也是正常,那都天禄又是为何?
回转两世,与他又无关,他皆是配角,不应有执念残留,何以今日竟突然做出非他所欲为之事?
安嘉瑞如此一疑惑,便觉心头迷雾忽起,恍惚间见一白衣男子,长发飘飘,自迷雾间飘然而至,似仙非仙,似鬼非鬼。
安嘉瑞凝视看去,方见迷雾慢慢散去,显出他的容貌来,一眼得见,便是惊艳,眉眼间透着仙气,与容颜无关,他之惊艳,来自于他的气质与神态,举手投足皆让人晃神。
美貌或会随时光老去,但唯有气度与举止永不褪色。
他便如那皎皎明月,使人一眼看去,无法移开目光,不被容颜所惑,亦被其气质所吸引,心甘情愿的膜拜于他脚下,做他的信徒,只求他的目光能一扫而过。
心神动摇,魂不守舍,直至看到他眼中冰冷之色,安嘉瑞方堪堪回转过神志来,才能注意到他的外貌,从而不敢置信的对照着记忆中的样子,一时惊的说不出话来。
倒是对方注意到了安嘉瑞的目光,冷冰冰的看了他一眼,不喜之色浮于脸上,直叫人心生恐惧,反省自己何处不得他欢喜。
安嘉瑞倒不如常人那般,但亦有些怅然,恍如他的不喜,便是安嘉瑞的罪过般。
他看了一眼安嘉瑞,又收回了眼神,继续盯着团成一团的都天禄,眼神冷厉,尤带有愤怒,连带着那四散的浓雾,都层层叠叠的涌动起来,似欲将他隐藏起来。
但这亦无用处,安嘉瑞仍能清楚的看见他的身影,在都天禄身边,如影随形,目光中似有无尽的恨与不甘,便是这般,他亦是飘然若仙,无损半点气度。
都天禄却没有察觉,他逃避开安嘉瑞的目光,埋藏在自己的方寸之地间,任由种种情绪将他吞噬,最终,残留下来的仅剩后悔和爱恋。
我爱你,从开端到结束,我都挚爱于你。
我只后悔,不该从那样的开端开始我们的爱情。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见~
55.晋江首发~
安嘉瑞漫不经心的看向四周, 未见熟悉的桌椅,恍若天地间只剩白雾和这人影,以及那可怜兮兮抱成团的都天禄。
他有些惊讶, 但思及眼前人,这似乎也不算什么了, 毕竟回转两世之大能,做出些超出想象之事, 也不是不能接受。
他只是有些惊讶, 那张熟悉的脸, 若不是记忆中真真切切的与那人面对面过, 他都不敢相信, 这是一个人。
清池在他印象中只是大巫的一抹片影, 毫无存在感,让人一眼看去记不住他, 印象中也非惊才绝艳之辈, 倒是有愚笨之名声在外, 除去大巫似是十分喜爱他外,毫无出色之处。
但面前之人, 同样的容貌,他所在之处便是众人目光汇集之处,眼神一动, 便叫人期待万分,更不要说当他瞩目于你之时,只觉得心脏跳动变快, 忍不住反思自己外表是否有不妥之处。
这……居然是同一个人?清池竟然会变成这般模样?
这叫安嘉瑞宁愿相信他是被穿越了,也不愿相信,他们是同一个人,便是容貌一样,但其内在,神魄皆无所似之处,他所认识的清池,只是一个普通人,与芸芸众生一般;但眼前人,一眼边能看出其天资过人,与常人不同,其气势让人无端敬仰,不敢冒犯。
似是嫌他看的时间太长,他又转头看了安嘉瑞一眼,冷漠而又毫无感情,如同在看路边的杂草,于他无关,亦不关心,顶多是那杂草太长,让他将目光投注了片刻,但那仍只是一根杂草而已。
思及大巫所言,故人魂飞魄散之事,他不由有些迷惑,试探的开口问道:“你……”
话还未完,白雾层层叠叠的起伏,刹那间,一切归于虚无,消失在安嘉瑞眼前。
安嘉瑞看着周围熟悉的身影,微微一楞,又见都天禄仍在原地,情绪低落。
他之前所有的怒火皆已悄然退散,只余些微不满,但亦不是对他,而是对那个白衣人。
纵是情深,便是你针对旁人的理由吗?
两世轮回,都天禄何辜?
等等,他好像也不是很无辜,毕竟从方才来看,他可能是个强/奸犯。安嘉瑞刚积蓄起来的愤怒又恍如被针刺了一般,突然消散。
但一世事一世毕,何以连绵不断?何况便是原身皆已消失,他又以何身份插手于他们二人之间?
备胎也要有备胎的自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