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作势欲解开外套,便见都天禄脸色一正,按住安嘉瑞的手道:“不必了……”他将药膏放到桌面上,露出难色道:“嘉瑞自己可方便上药?”
安嘉瑞松开手,突然凑近了几分,看着都天禄眼里的小太阳,尤有安抚之意:“天禄,你无需如此避之不及……”
都天禄睫毛微颤,垂下眼,遮住了神色,方道:“嘉瑞便当我无法原谅自己罢。”他不欲在此话题上纠缠,稍一沉默,便转移话题道:“不若稍后我们去找大巫?看他能否解决此事。”
安嘉瑞果然被他此言吸引了注意力,看了眼时间,方有些迟疑道:“若是大巫无法解决?”
都天禄抿了抿唇,似陷入了自己的情绪中,但忆起嘉瑞尤在一旁,便露出个笑来:“嘉瑞你不知,大巫其神异之处,其必能解决此事。”
话虽如此,安嘉瑞尤能在他脸上找到几分彷徨,他心下一软,便俯身靠近了他,都天禄若有所觉,侧头欲躲开,却仍被嘉瑞在脸颊上轻轻触碰,直让他心神具定。
只要他们两情相悦,纵是与整个世界为敌,他亦不惧。
*
距离牧地烈部落不远不近的一个野马群旁。
有二三捕马人聚在一起大笑着说些什么,肆意自由,健壮的体魄,豪迈的举止,一望无际的草原背景,亦是草原上难得的风景。
待稍稍凑近,方能听见他们话中的内容,不似常人想的那般坦荡,反而有些鬼祟之意。
“老大,这能行吗?”一瘦弱精干的男子眼睛咕噜噜的乱转,言语中颇为不自信,由衷的透出几分鬼祟。
被称为老大的人看上去比他健壮些,但不知为何整张脸都黑不溜秋的,让人看不出他的本来模样,但只看那双眼睛的模样,精致中透着一分绮丽,便让人不由揣测其必是一难得一见的美人。
但他此时也没比他那手下好多少,眼神倒是不瞎转,但面上浮着一股心虚感,有种随时准备跑路之姿态。
闻听此言,他伸手在说话的手下肩膀狠狠的拍了拍:“怎么不行?这可是我苦思冥想想出来的!”他面上浮起一丝得色:“今日我就让小清子对我刮目相看!老鹰,你看好了没有?他们有没有异动?”
说着他踹了一脚站在前方目不转睛盯着牧地烈部落的一高高瘦瘦的老鹰,其人毫无出彩之处,除了眼眶深陷,让人一看顿生惊悚之感外,平凡的如此街边每一个大金子民。
老鹰被踹了一脚,也没移开视线,从他的距离看去,牧地烈部落便如同天边的一个小点,若是不仔细看都看不清那是个建筑物,任何人在这个位置都看不清牧地烈部落里面的情况,除了老鹰。
他一生下来就看不清眼前的东西,但唯独能看清远处的东西,为此,他父母可以说是操碎了心,担忧他日后如何独自生活。
所幸后来被一慧眼识英雄的将军看中,招入了袁三军,方才开始大展手脚,频频立功,可谓是秘密武器了。
老鹰盯着片刻,方摇了摇头。
边勇捷便又踹了他一脚:“你别给我漏看了,要是这次殿下吩咐的事情没办好……”
他露出一丝不满来:“那我可没法在小清子面前抬起头来。”他都夸下海口了,说靠他自己就行,为此还拒绝了桂清帮忙的提议。
先前提出质疑的二甲又屁颠屁颠的凑上前来,一通乱拍马屁,直把边勇捷夸的是天上有,地上无,眼见边勇捷露出笑容来,方才问出心中疑惑:“就咱们这么几个人……盯住整个牧地烈部落是不是有点难啊?”
边勇捷摸着鞭子,被夸的高兴,便昂首挺胸解释道:“殿下把这件事交给我!说明了什么?我才是他最信任的人!”他横了二甲一眼:“我能辜负殿下吗?你们几个……”他拿着鞭子一个一个指过去,除去二甲和老鹰,还有两个闭口不言,神情冷峻的在一旁忙碌的书写着什么的男子。
他用鞭子一个个指完方道:“都是我最信任的人!”二甲便露出惶恐的神色来,其余三人具是眼神都未朝他那里看上一眼,不过边勇捷也压根不在意,继续道:“所以!再多叫些人来,事情泄露出去了怎么办?这个责任你担的起吗?”
他拿鞭子指了指二甲,二甲脸上惶恐之色更盛,便点头道:“将军说的是……”他拿眼睛看了眼边勇捷,道:“将军神机妙算……”
边勇捷便露出个笑来,洋洋得意道:“而且,此事便是连柱子间都不知!现在他该知道殿下最信任谁了吧?”若是他身后有尾巴怕是早就翘到天上去了。
二甲连连称是,便是一通狂拍马屁。
当然除了边勇捷,他们都清楚,为何殿下不将此事交于柱子间。柱将军可是牧地烈部落的阿公一手养大的,谁知……
如此二甲不敢想下去了,看了眼边勇捷正开怀的模样,小步移到老鹰身边,轻声问道:“如何?”
老鹰这次倒是开口了:“无异常之处。”
二甲声音愈轻:“估计他们要忍不住了……你且……”
“二甲,你嘀咕什么呢?”边勇捷被夸的开心,颇有柱子间你也有此时的暗喜,不由从马背兜里掏出一壶酒来,目光晃了一圈,那两个家伙忙着,老鹰也忙着,就二甲这边嘀咕两句,那边嘀咕两句,空的很,便喊他过来,一把将酒壶扔到他怀里道:“来,咱们哥俩喝上几口。”
二甲抱着酒壶,便屁颠屁颠的凑到边勇捷身边,小声道:“我们不是还有任务……”
边勇捷灌了口酒,露出飘飘然的享受之色来,方道:“你怎么胆子还是那么小?这么点酒还能把我们灌醉了不成?”
二甲便连连应是,陪着边勇捷喝了几口。
“东北方向,褐色衣服,背着捆柴,健壮男子,面上无须……”老鹰突然报出一连串的形容词,最后方道:“代号老鼠,预计一刻左右到官道榆树十里左右。”
话音未完,手下不停的冷峻男子已经画出一个大致模样,也未让老鹰看过,呼啸一声,唤来一只金雕,往它脚环处的铜色小环里一系,金雕徘徊一阵,方朝远处飞去。
另一冷峻男子也未停下手,在地图上标出点,方呼啸一声,翻身上马疾驰而去。
老鹰目光仍定在牧地烈部落,丝毫未分心,似是习以为常。
边勇捷亦未分心,正和二甲勾肩搭背的诉说着自己的英勇往事,浑然沉浸在自己的话语中。
二甲边附和着他,又转头与画师交换了个眼神,方满是讨好道:“将军,好像发现可疑人了。”
边勇捷话语一顿,重复道:“可疑人?”才像是意识了过来,挥手道:“追踪他看看他去哪了,和谁接头……”
他并不放在心上,说完又自得其乐的灌了口酒。
倒是二甲领命了,方走过去与画师嘀嘀咕咕的。
片刻后,金雕盘旋一阵,又落回了画师肩上,画师从它爪下拽出纸来,却不看,反手递给了二甲,二甲摊开看了一眼,喜上眉梢,大步走到喝的有些醉了的边勇捷身边,道:“对方去了神殿。”
边勇捷一激灵,迷迷糊糊的反问道:“神殿?”
二甲点头,脸上毫无畏惧之色,皆是立下大功的喜悦之情。
边勇捷眨了眨眼,扔掉手里的酒壶,认真了起来:“继续盯着神殿和阿公,我去找殿下……”此时他面色清明,毫无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