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学义喝了口茶,脸上缓和了几分道:“那兴安可有何说服我之言?”
我……我要是有,我会不说出口吗?柳兴安忍不住又转了转茶杯,面上浮起一丝忧虑来。
邵学义便眼看着他的表情变成了忧虑,却仍是一言不发,好似从中品到了什么一般,面上渐渐冷淡了下来:“那便是我错看你了。”
他目光直逼柳兴安,似有无限正气:“你说嘉瑞身体无恙?我怎听闻嘉瑞身体不好,常年卧病在床,几度濒死?”
柳兴安……柳兴安垂下眼,劝他道:“市井之言,学义何以轻信?”
邵学义露出一抹嘲讽的微笑来:“那君可有何教我?”
柳兴安看出了他已然敌对的情绪,转开话题道:“我与学义相处几载,学义却仍是不信任我?”
邵学义便露出倾听的表情来:“愿闻其详。”
柳兴安在心中斟酌了一番,道:“嘉瑞与将军……纠葛颇深,百转千回,有过误会,但如今,二人已然摒弃前嫌,心意互通……”
邵学义当时没打他,全是看在了曾经的情分上,这等话他竟然也说的出口,果然早已不是他认识的那个柳兴安了。
邵学义忽而意兴阑珊了起来,故人面目全非,嘉瑞生死未卜,唯有他能一伸援手。
他站起身,不欲再与柳兴安争辩,他既然说出这般狗屁不通的话来,他的立场已然很是坚定,想来是锦绣前程在他身前徐徐展开了。
柳兴安见着邵学义这般模样,忍不住微微皱眉,忽而开口问道:“学义不信我?那可愿意信嘉瑞所言?”
邵学义停下脚步,忽而神情莫测的看了他一眼,道:“若是嘉瑞……”
与面上的犹豫不同,他心里轻轻冷笑了一声,嘉瑞的父亲还被都天禄拿捏在手中,便是他有心求救,恐怕禽.兽也不会给他这个机会。
如此这般,他便是被逼着强颜欢笑又如何?
邵学义只觉得心中有一股烈火,逼着他做些什么,方能平息。
便是柳兴安助纣为虐,他更要为这天下求一个公道!
绝不能让天下落到那等禽兽不如的家伙手中,百姓之苦,还不够吗?若遇此等暴君,他几乎能看到天下生灵涂炭的模样。
邵学义原有的几分犹豫和不决,最终都化为了决心,若能以己之身换来朗朗清天,为友人博得一线生机,那他死亦无憾矣!
柳兴安的直觉让他察觉出哪里不对,但见邵学义面上犹豫,便轻声道:“学义待我回去问过嘉瑞,若是无妨,我便接你去见嘉瑞。”
邵学义在心中又是一声轻笑,还要回去问过嘉瑞,定是去问都天禄那厮如何应对他!不然今日便可带他去见嘉瑞,坦坦荡荡之事,有何可征询之余地?
邵学义已然不信他,当面上却微微颔首,应了下来:“若嘉瑞无碍,我便可安心回国了。”
柳兴安询问了邵学义如今落脚的客栈地址,方与他就此别过。
目送着他离开时,他不由微微皱眉,心中一直有些警惕,直觉邵学义的行为有点问题,但又发现不了破绽,便只好将此事埋于心中,带着几分沉重和无奈回府。
*
都天禄近日已然有几分君王不早朝的昏君气派了,安嘉瑞伸手推开都天禄靠近的脸,有些无奈的翻着手上的书,目光都没分给都天禄半点。
都天禄被推开也不生气,露出小酒窝,复又靠近安嘉瑞,看了眼他手上的书,试图将安嘉瑞的目光转移到自己身上:“嘉瑞……”
安嘉瑞想静静,谁知道这就开启了他的黏人精属性呢?简直巴不得一天24个小时黏在一起,再加上之前他承诺的话,简直是理直气壮的走哪把他带到哪。
便是在他属下面前,也能毫不犹豫的撒娇卖乖,现在几把被武将坐碎的椅子还摆在一旁呢。
可见把他们都吓成什么样了。
而此刻,也不是安嘉瑞不想理他,但是面前一堆袁三军的武将虎视眈眈的看着他们……
他真的只想安安静静的看个书,一点都不想彰显自己的存在感啊。
都天禄才不在乎手下的眼光呢,一群在家都被自己夫人管的严严实实的家伙,哪有脸这么看他?
怕契弟算怕吗?那只能说是爱。
遂都天禄又乐呵呵的凑近了安嘉瑞,道:“嘉瑞你怎么看?”
安嘉瑞死鱼眼的看他:“这种事情你问我干嘛?”
都天禄见他终于把目光从书上挪开了,酒窝荡漾,轻声道:“可是嘉瑞你都有三刻钟没理我了……”
安嘉瑞眼神死的看着他,似乎没被美色所惑:“但是给袁三军的将士发棉被这种事你问我做什么?”他伸手推开都天禄,目光看了眼底下,好似正襟危坐,目不斜视的将士们,每一个耳朵都高高竖立,没人想插嘴,恨不得他们多说点。
都天禄跟着他的目光看了眼底下的将领们,有些悻悻道:“那就这样吧?你们可还有何事要说?”
底下一个黑脸的将士头转了一圈,见无人开口,便不由声音低了几度:“柱大将……”
都天禄手上小心的揉着安嘉瑞的手,在心里琢磨:嘉瑞的手上都没多少肉,果然还是要多吃一点。
听见这个不识趣的问题,也没有暴怒,反而是懒洋洋的抬眼看了眼他,忆起他是柱子间一手提拔上来的,也怪不得所有人都识趣的不提起此事,唯有他敢言了。
“柱子间休息好了?”他似笑非笑的看着他道。
黑脸的将士张嘴又闭嘴,还是期期艾艾道:“殿下之意,是等柱大将休息好了便能回来吗?”
都天禄轻轻敲了敲手心,恍然大悟道:“君等莫非以为我是不欲他继续担任袁三军将军一职?”
见底下耿直的将士们纷纷露出心虚的表情来,他方懒洋洋的道:“阿公对他恩重如山,我自得给他点时间平复下悲痛的心情……”说道此,他又话锋一转道:“至于何时归军,只看他何时想回来。”
底下耿直的将士们便纷纷露出了喜悦之情,丝毫没有听出都天禄的言外之意。
都天禄也不奇怪,绝大多数的士卒都是这般,豪爽没有心机,一句话不转弯,这亦是大金的民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