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2 / 2)

姜琴娘指尖微抖,笔下的线条就歪了,右手背上仿佛还残留着楚辞手心的余温,叫她没法继续下去。

“重华,这里画错了。”

她在裙裾上蹭了蹭手背,耳边传来的是楚辞教导苏重华的声音。

她偏头看过去,就见楚辞像教导她一般,握着苏重华的小手,一点一点帮着改正。

姜琴娘咬唇,心头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

所以,他一贯都是这样对待学生的,不管是男学生还是女学生?

若是如此,也难免引来女学生的误会,不见上回就有女学生同他倾诉慕艾之情。

她放下炭条,用帕子擦了手,端起茶盏,垂眸呷了口。

舌尖感受到茶茗带涩回甘的幽香,她静了静,这才重新捏起炭条,钻心画画。

一连几日,姜琴娘只在书画课时才上勤勉楼,从画最简单的死物到绿植,最后试着画人,姜琴娘的进步远超苏重华。

虽不曾学过书画,但刺绣之时常描花样,故而她学起来颇为容易。

且她原本是想着学懂了能描花样就成,没想到,这一学居然生了兴趣,每日不画上一幅手指头就痒。

楚辞并不意外,他甚至还鼓励她,想画就一直画下去,指不定哪天炭条画法的流派就在她手里光大起来。

身为女子,还是一个寡妇,姜琴娘哪里会想那么多,她笑笑,也没将楚辞的话放心上。

就在姜琴娘一心学书画的同时,苏家在外头的买卖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

苏家并不是纯粹只做丝绸买卖,在罗云村,苏家有自己的桑园,村里的百姓养蚕喂蚕,蚕结茧后缫丝织布,织成的布料是为苏家独有的月华锦。

月华锦才是苏家屹立安仁县的根本,盖因月华锦的产量很少,故而价也高,每年都供不应求。

除此之外,苏家绸缎庄里头,自然也卖普通的布料,不过这些布料都是直接从其他织工作坊里进的货,并无多少特别。

丝绸买卖,是苏家最大的进项,庄子里头的绣坊则要次一些。

原本姜琴娘正准备着招雇一些女红不错的绣娘,或寻那等擅长改制衣袍样式的裁缝,将绣坊盘活起来。

她始终觉得,绣坊若是活了,苏家每年的进账起码还要再翻上一翻。

然,不等她有所动作,古氏便将印收了回去。

印如今给苏二爷苏航管着,古氏交代他理着丝绸买卖,至于绣坊那边,则丢给了苏三爷苏武。

苏二爷野心勃勃,拿着印就准备大干一场暂且不论,苏三爷如何的不满,又如何的对绣坊绣娘见色起意,也可按下不表。

总归,姜琴娘都不曾再过问,古氏也不会让她知晓。

六月十四日,姜琴娘同古氏支会了声,第二日要去罗云村的事,苏重华晓得后闹着也要去。

楚辞允了假,顺带提议带上学具,乡野也颇有一番风光,恰可照着模样画下来。

姜琴娘遂加了一辆马车,她收拾了一些细软,还有几件新做的衣裳,皆是细棉布的面料,不贵重,可缝制精细,十分体面。

一行两辆乌蓬平头马车十五日这一大早就从苏府出发,于旭日初升之时出了城,径直往南郊去。

车轮轱辘,摇摇晃晃,姜琴娘摩挲着手里的钱袋,将里头的银子来回数了好几遍。

赤朱笑道:“大夫人,你再多数一遍,银子也不会多出一两来。”

姜琴娘嗔怪一眼:“你懂甚,公输大伯每年都送一百一十四两回来,已很是不易,这银子分发给到户后,剩余的我都要好生存起来,等大伯从沙场上回来,再退还给他,他那般大的年纪,也总要安家置业的。”

赤朱道:“大夫人想的真周到。”

姜琴娘装好银子:“我如今不缺银子花,都跟他说过很多次了,他还每年都送,你说这人莫不然是个傻子?”

第20章 掉马边缘

罗云村位于安仁县以南,来回不过半日功夫。

盖因村里黑土肥沃,是连绵起伏的丘陵地带,一年四季光照充足,特别适合桑树种植,故而整个罗云村都坐落在桑园之中。

又因着一条南北纵向的沱河,将村落一分为二,在河头的是罗村,居住的多半都是姓罗的百姓,居河尾的,则是云村,云村是白姓大家。

其实从族谱上来算,罗、白姓所出同源。

罗云村的人擅种桑养蚕,每年养出的蚕茧苏家直接全部买下,不仅如此,苏家还对村里每户人家每年一两银子给付辛苦费。

所以罗云村算是周边村落中日子比较好过的,想嫁进村的姑娘不知多许。

姜琴娘出身在罗村,她第二任亡夫则是云村的人。

每年的六月十五,她都要回云村一趟,虽然亡夫战死沙场,她也另嫁,可亡夫的父母手足皆还在。

巳时分,马车驶进云村,还没停稳当,村里头就响起小孩儿的欢呼声来——

“姜姨回来啦!”

“姜姨,姜姨,苏小公子有没有一起来?”

姜琴娘从马车上下来,面前就围了一圈高矮不一的萝卜头,各个都仰起头眼巴巴地望着她。

苏重华和楚辞一辆马车,他率先跳下来,高喊了声:“我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