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2 / 2)

“你哥不在后,琴娘是怎的又嫁到了苏家?”楚辞忽的问。

白铁头愣了下,瓮声瓮气的道:“大哥曾送回来一封放妻书,嫂子被罗村娘家的人接了回去,她弟弟要娶亲没银子下聘,他们瞒着嫂嫂以五十两的价格把人卖给了苏家。”

楚辞怔然,星目之中寒凉乍起:“哼,五十两可真便宜。”

白铁头点了点头:“我爹赶去的时候嫂嫂已经被苏家人带走,我们也没办法,早知道姜家会那样做,大哥那封放妻书就不会给嫂嫂。”

楚辞思忖片刻:“琴娘和罗村娘家人可还有来往?”

闻言,白铁头摇头:“苏家大公子那会还没死,他让姜家人签了契,嫂嫂现在是苏家人,和姜家没关系。”

楚辞皱起眉头,心头暗潮翻涌,森寒冰冷:“那契呢?”

白铁头摸了摸后脑勺,老老实实地回道:“这个我不晓得,没听嫂嫂说过,约莫那契在苏家吧。”

楚辞没说话,他站在竹门庭的阴影里,有蔷薇藤条够出来刮着他袍裾,他脸上的表情就讳莫如深。

白铁头看了他好几眼,犹豫道:“先生,我家嫂嫂人很好,也很守妇道,不像别人说的那样。”

他似乎担心楚辞会有成见,便想多说几句姜琴娘的好话,可人嘴笨,憋了半天只说出来这么一句。

楚辞斜他一眼,神色意味深长:“你,当真不认识我了?”

说着,他往后退了两步,站到烈日下的竹篱边,一手靠竹篱上,一手随意掐了朵山蔷薇。

白铁头眼瞳骤然一缩,整个人有片刻的恍惚,眼前的人一瞬间仿佛很眼熟,就好像他很多年前见过。

楚辞嗤笑一声:“白憨子?当真憨,和你大哥可一点都不一样。”

“啊!”白铁头怪叫一声,指着楚辞结结巴巴地道:“你……我记起来了……你是……是……”

说了半天,他还是记不起名字来,只晓得这人是当年确实是见过的,还曾在他家住了一段时日。

“公……公……”白铁头使劲挠头发,不确定地想起个名字来,“你是公公输……”

“老二,你和先生站门口作甚?”冷不丁罗氏声音响起。

楚辞回头,就见搀扶着罗氏的姜琴娘脸色正正站在他背后,距离不过一丈!

第21章 我是寡妇

姜琴娘恍惚,她看着楚辞,打着圈的光晕里头,粉蕊翠盖,迎风招摇中,长身而立的男子,眼熟得让她脑海中某个名字呼之欲出——

公……

不对!姜琴娘刹那回神,公输人分明是在沙场上,且也没这么年轻。

她收回目光轻声道:“先生日头烈,莫要中了暑气。”

楚辞抿了抿嘴角,他深沉地望她一眼点头道:“我晓得。”

话毕,姜琴娘搀扶着罗氏迈进门庭,进了屋。

白铁头摸了摸后脑勺,似乎不明白姜琴娘怎的没认出来:“公……”

楚辞睨了他一眼,那一眼寒凉如薄冰,又似利剑锋锐,让白铁头瞬间噤声。

眼见姜琴娘和罗氏已经进了屋,楚辞才意味不明的道:“不准跟任何人说,听到没有?”

白铁头瑟缩了下,很小声地凑过去道:“公输哥,你咋和从前长的不一样了?”

楚辞是白青松异姓兄弟,自然白铁头叫他一声哥也没错。

他扬起下巴,嫌弃的道:“什么叫不一样,我从来都长这模样,是你眼瞎。”

白铁头困惑不已,他记得多年前公输住家里之时,分明披头散发,一脸胡茬,脸色蜡黄,眉心也没有那一线红竖纹,根本就是个沧桑的中年汉子模样,这会竟然还长年轻了。

楚辞看出他心思,没好气地拂袖道:“我那会不是养伤么,自然会脸色不好。”

说完这话,念着这人是个实心眼的,他不放心地又叮嘱道:“嘴巴严实点,连你媳妇都不准说,记住了?

白铁头点了点头,咧嘴一笑:“我不说,我谁都不说。”

见这比他还高的汉子老实巴交,又憨实的紧,到底是自家兄弟的手足,楚辞不免多问一句:“你媳妇待你可好?可还孝顺?”

这下,白铁头笑地眯起了眼睛:“好!张氏待爹娘和我都很好,又会教养孩子,爹娘喜欢她,我我也喜欢她。”

楚辞哼了哼,他可不是好糊弄的,那张氏一看就很精明,但好在目下瞧着本性不坏,分得清轻重。

“好生过日子,有难处就来县里苏家找我。”他拍了拍白铁头臂膀。

当年在沙场上,白青松为他而死,他便发过誓,不管是姜琴娘还是白家老小,那都是他的责任。

这般想着,他又说:“你儿子明年启蒙,先找个私塾读着,等到了年纪,我举荐他进白泽书院,让他好生读书,日后也考个功名,总不能三辈人都窝在这乡野村郊的。”

白铁头见他板着脸,心头发憷,不自觉听从安排:“知道了,公输哥我会让他认真念书。”

抬脚正欲往里走的楚辞蓦地驻足,提醒道:“我姓楚名辞,字九卿,号扶风,公输是假姓,莫要再喊了。”

白铁头小鸡啄米地点头,在心里默念了几遍,生怕弄错了。

午食是在白家用的,想着姜琴娘要回来,罗氏今个一大早就在准备,不仅去田野间挖了鲜嫩爽口的野菜,还将家里唯一一只刚打鸣的公鸡给杀了。

乡下人不重繁文缛节,白家并未将姜琴娘视作外人,是以一家人不曾分桌,都聚在一块,围着圆桌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