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琴娘站在他身后,她死死掐着手心,憋忍下心头的怒意和颤憟,一字一句的问:“二叔,这是如何一回事?”
乍然听到她的声音,苏航一愣,跟着转头,接着就像见着救星一样扑过来抱着姜琴娘腿哭道:“大嫂,大嫂咱们家的布帛坊没了,还有月华锦也没了,大嫂这下如何是好,我是罪人,我是罪人,我也不知道为何会烧起来……”
姜琴娘忍着想将人一脚踹开的冲动,质问道:“老夫人要我将印交给你,结果你就是这样打理的苏家买卖?”
苏航涕泪双流的嚎啕大哭:“大嫂,大嫂……”
姜琴娘红着眼,剜了他一眼,没用的东西,这个时候连话都说不清!
好在坊中管事见着姜琴娘,灰头土脸的连忙过来,满脸歉疚的拱手道:“大夫人。”
姜琴娘声色厉下:“道来。”
管事不敢隐瞒,当下一五一十的细细将走水过程说了一遍。
楚辞站在姜琴娘身后的阴影里,他身形高大,从正面看过去,几乎将姜琴娘整个人都笼罩住。
他以为她是柔弱的,毕竟在白泽书院的榴花亭初见那次,她就一直在受人欺负。
而今,见着管事的毕恭毕敬,还有她临危之际的有条不紊,那一瞬间,他才骤然发觉,这么些年,没有男人可以依靠,她竟是成长到能让整个苏家依靠,那股子认真劲,瞧着格外让他心动。
“就是这样?”丹朱红唇在火光映射中弯出嘲讽的弧度,“所以就是守夜的伙计打了瞌睡,不慎打翻油灯,引燃了坊里的布匹?”
管事点头,神色黯然。
姜琴娘又问:“可有人伤着?”
管事摇头:“回大夫人不曾,盖因发现的早,守夜的伙计都跑了出来。”
姜琴娘冷笑一声:“库房呢?库房如何?”
坊中设有库,姜琴娘以前规定,库中布匹数量不宜超过一个月,盖因布匹保管不善,很容易生潮起霉灰变色,这样的布匹自然就不好卖了。
故而姜琴娘从前都是一月量的堆放,多下来的布匹另放他处,令人妥善保管。
楚辞暗自点头,如若库中布匹量不多,便是烧了去,也不过是一
笔小损失。
“大夫人,”管事哭喊出来,一径抹眼泪,“今年下年的布匹皆在库中,全被烧了!”
姜琴娘脑袋嗡嗡的响,人摇晃了几下,脸色瞬间煞白:“你说什么?”
楚辞赶紧扶住她:“琴娘,不要勉强。”
姜琴娘死死抓住他手,修长的指甲掐进他肉里,连血都渗出来了。
“你说什么?”她失态到声音有些尖利。
管事怨怼地看了苏航一眼,咬牙道:“是二爷的吩咐,说每次来回运送太麻烦,坊里如果断货了不好,所以在前些时日将下年存的布匹全部堆进了库里,包括包括要用来甄选御品的月华锦!”
姜琴娘眼前发黑,整个人摇摇欲坠,下年的布匹全堆在了库里?
她看着眼前的大火,亮澄的颜色,扑腾舔o舐,像是嚣张至极的野兽,没人能奈何它。
库设在整栋楼的后面,特意选的通风阴凉的房间,平素有专人打扫。
姜琴娘提起裙摆,抬脚就要往里冲,她不能让所有的布匹都被烧掉,特别是月华锦!
楚辞眼疾手快一把抱住她:“琴娘你干甚?冷静点。”
姜琴娘掰扯他如铁臂膀:“你放开我,库在后面,一定还没烧到那里,月华锦不能有事,不然苏家就全完了!”
楚辞抱着她腰身,将人提起来点,看了眼火势,在她耳边飞快的说:“我去!你给我说说方位。”
姜琴娘愣住了,她转头看着他,眼底是火光在跳跃,似乎是热烈的颜色,然脸上却清清楚楚的带出一种无助和茫然来。
楚辞心疼极了,借着别人看不到的角度,他凑到她耳边低声说:“琴娘,你想要做的,我都帮你。”
心弦悸动,被一只大手拨弄,就发出嗡嗡的声音,久远不息。
见她神色莫名,那抹白无血色的小脸,脆弱又可怜。
楚辞又想叹息了,他用微凉的鼻尖蹭了下她的耳朵尖:“我有很多有意思的小玩意儿,不会有事,你就说库在哪就成了。”
莫名的委屈浮上心头,姜琴娘咬唇低头,好一会才飞快的说:“你不认识月华锦,我同你一起进去。”
楚辞眸光微动,正想劝阻,姜琴娘又说:“先生,这是我苏家的事,我岂能让先生为我涉险,所以我也要进去。”
见她表情坚毅,并不妥协。
楚辞蓦地勾起嘴角,二话不说,脱了外裳,抢了一人的水桶,将外裳里外都浸湿了,然后拉过姜琴娘,往两人头上一盖,喝了个字:“走!”
外裳并不大,要遮两人很是勉强,姜琴娘咬了咬唇,提起水桶举高往下一倒。
“哗啦”一声,水花四溅,从头到脚,将两人身上都淋湿了。
楚辞脸上水珠滚落,睫毛湿润,但他低头看着姜琴娘,眉眼一弯,竟是笑了:“湿了,琴娘你湿了。”
姜琴娘不懂他话下之意,她瞥他一眼,眼波泛柔:“你也是。”
楚辞轻咳两声,见她眼中纯然,居然有些不自在了。
两人这番动静,惊到了苏航,他蹭地爬起来,抖着嘴皮问:“大嫂,你这是要作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