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府里头,姜琴娘直接请出了福寿堂的古氏,古氏如今身子将养的差不多,至少能说几句话,被人搀着也能在府里走几圈。
古氏不晓得姜琴娘想干什么,盖因她将二房和三房的人一起请到了福寿堂。
待到苏武回来,她当先开口:“老夫人,如今布帛坊不知何时才能重建,我看了账本,布绣坊这些时日也入不敷出,绣娘十人去了五人,约莫早晚也得关门。”
古氏大惊:“不是从前还好好的么?”
姜琴娘看苏武一眼,开门见山将粉桃的事说了一遍,她也谁都不瞒着。
古氏气得直跺拐杖:“
孽障孽障!”
苏武不以为然撇嘴:“一个破鞋而已,睡了就睡了,他们家敢怎么样?”
姜琴娘冷笑连连:“你怕是忘了金鹰大人还在安仁县,若是那些人告上公堂,闹开了,你以为你还能坐这?”
苏武吊儿郎当看着姜琴娘:“闹开就闹开,我就说是那女人勾引爷的,谁有证据?”
这样的话,让姜琴娘想起云锻来,那日云锻欺辱她,也是说的同样的话。
她心头发寒,愤怒难当:“苏武,那是不是绣坊绣娘你要挨个都睡一遍?”
苏武没说话,他只目光幽幽地看着她。
姜琴娘看向古氏:“日前金鹰大人给了我金鹰令,预定明年二十匹新锦,我明日就去拜访金鹰大人,将令退回去,咱们苏家出现这等肮脏污秽之事,我可不敢让金鹰大人知晓,省的祸及满门。”
这话一落,古氏就急了:“不能退回去。”
姜琴娘不为所动:“不退回去,改日若是金鹰大人登门,此等事纸里包不住火,谁能承担?我是没能力担下来。”
“哼,姜氏你在威胁我?”苏武怒了,他腾地起身,这下连敷衍都懒得。
姜琴娘半点不惧:“我一个弱质女流,哪里能威胁得了三叔。”
苏武面带讥诮:“你那金鹰令如何来的,你以为旁人心里没数?你跟金鹰有什么苟且,令都能给你,这点小事,还不是一句话的话,嗯?”
姜琴娘勃然不怒,她想也不想,蹭地起身大步过去,扬手就给了苏武一耳光。
“啪”那一耳光清脆响亮,然更掷地有声的,还是姜琴娘接下来的话:“苏武,你好大的胆子,脸陛下耳目的金鹰大人也敢污蔑,你这等蠢货,是不是要彻底连累整个苏家才肯罢休?”
苏武舌头顶了个口腔壁,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目光刹那阴鸷。
姜琴娘怒意汩汩,她冷肃而认真的跟古氏建议道:“前有二房吃里扒外,后有三房强抢民女,老夫人下决断吧。”
古氏抖着手,脸上的法令纹越发深了,二房和三房虽不是她亲生,可在大房人丁稀少的情况到,到底一笔写不出两个苏字,她便是不待见,也从不曾苛待。
可谁想,今时今日,竟是这两房的蠢货连累的苏家到现今风雨飘摇的地步。
她深呼吸,看了眼畏畏缩缩的二房苏航,又看了眼面色不善的三房苏武,好一会才说:“琴娘,此事你全权处理,不管你做任何决定,我都没异议。”
断离舍得,她也算是还没老糊涂,晓得该到刮骨疗伤之时,便犹豫心软不得。
她说完这话,仿佛费尽了所有的力气,闭上眼,让白姑扶着她回了自个房间,再不管不问。
“母亲,母亲,你不能这样……”二爷苏航面色一变,当即就跪下了。
古氏不予理会,进了房间关上门牖,只当听不到。
姜琴娘让管家拿来府中账目,她一字一句的道:“府中银钱全在此,今日就分一分,明日我请族里长辈来做个见证,三个房今日起……”
她说道这顿了顿,目光从苏航和苏武脸上划过,冷酷无情地吐出两个字:“分家!”
“姜琴娘,你……你好的很!”苏武怒不可遏,然又奈何不得姜琴娘,只得愤然拂袖而去。
姜琴娘不管他,直接将苏家名下的田产庄子还有目下仅存的现银,一起分成三份,至于布帛坊和布绣坊,这两个铺子,她也想好了,若是二房和三房谁家想要,她也可以给,但需得自个重建和拿银子出来买。
整个府里,谁都没想到,姜琴娘会忽然提及分家的事。
分家是件大事,本以为二房和三房的人还会闹腾好几日,可隔日姜琴娘就请来了苏家老宅里的长辈,当着众人得面,又得了古氏的应许,这家不分也得分,容不得二房和三房的人不同意。
姜琴娘以雷厉风行的速度将这个家分了,半点不出她意料,二房的人要了田庄和现银,三房的也同样如此,最后剩给大房的就只有没重建的布帛坊和半死不活的布绣坊,以及库里五十两现银。
忙活一天,她累的头疼,赤朱端了热水进来,拧了帕子敷她额头:“大夫人,账面上只余五十两现银,整个府里的人还要吃穿用度,根本撑不了几天。”
提及这个,她就埋怨起其他两房的人来:“二爷和三爷也真是的,这是不顾大房死活。”
姜琴娘反而勾了勾嘴角:“无碍,去了这两个毒瘤,日后我总能把大房振兴起来,给重华一个清净。”
赤朱想了想,从袖兜里摸出十两银子:“大夫人,这是婢子这些年攒下的,您先拿着应急。”
姜琴娘眸光柔软:“不用,你拿着自己用,我有法子应付。”
赤朱呐呐收回银子,眼见时辰不早,她伺候着姜琴娘上了床榻,又熄了几盏灯,只在外间壁角留了一豆苗烛火。
整个房间安静下来,姜琴娘侧身,头枕臂上,如今了却一桩心事,她反而轻松起来,更能专心应付七月的甄选。
还有绣娘粉桃那边,她提醒自个莫要忘了差人去安抚补偿,虽说已经分了家,可这种善后的事,想也知道苏武不会理会,未免日后生事端,再是不愿,她还是得把烂摊子收拾了,权当最后一回。
迷迷糊糊间,姜琴娘仿佛嗅到一股子甜腻的脂粉香,像是脂粉搁久了生出的霉味,带着香甜又腻人的恶心。
她半梦半醒间,浑身热燥起来,分明房间里头放了冰鉴,只是不知为何,今晚格外的热。
姜琴娘扯了扯中衣,露出一点鱼鳍流线优美的锁骨,白嫩如玉,荧光点点,就好像是白生生的年糕。
实在太热,她半撑起身,睡眼惺忪撩开天青色的樱花纱帐,才抬眼,就见一道黑影正正站在她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