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2 / 2)

碰触姜琴娘,这已是拂了楚辞的逆鳞,要按他的意思,自然该弄残了,让对方余生都过得生不如死。

但他尊重姜琴娘,愿意把人交给她处理。

他折身进了房间,不再管门口像死狗一样狼狈的苏武。

樱花粉纹绣大朵白色栀子花的薄衾被褥里,姜琴娘面色如雪的躺着,微润的青丝从软枕上垂落下来,乌黑亮丽,像丝绸一样。

楚辞顺手拿了细棉布,坐床沿一点一点帮着攒干青丝,动作细致又温柔,仿佛是在呵护擦拭易碎的水晶珍宝。

有晕黄的光圈打在他侧脸,额头和英挺的鼻骨连接出的赏心悦目的弧度下,是明灭的光亮和阴影,厚薄适中的唇有点光在唇珠上跳跃,勾起的嘴角,沉静又深远,十分安全可靠。

端着姜汤进来的赤朱驻足,她看着这模样的楚辞,忽的就踟蹰起来。

先生对大夫人,好像有了不一样的……感情。

第46章 你再睡会

盛夏天光亮的早,卯时分,天际灰暗,一线鱼肚白跃出东方,于薄暮之中带出微末曦光。

浓密长卷的睫羽轻轻动了动,姜琴娘猛地睁眼:“不要!”

她坐将起来,浑身了冷汗涔涔,细软的青丝沾染上额头,蜿蜒至雪白的脖颈,最后没入衣领里头,引人遐想。

“醒了?”趴床沿边的楚辞听闻动静,慵懒睁眼,狭长的星目还带着惺忪,似乎不太清醒,他单手撑着头,目光迷蒙地看着姜琴娘。

姜琴娘眨了眨眼:“先生?”

“嗯。”从鼻腔中低低应了声,磁性又蛊惑。

姜琴娘一下抓紧了薄衾,想起了此前的事,她颤着睫毛,轻轻挪了挪双腿,没感觉到身体有异样,适才松了口气。

仿佛瞧出姜琴娘所想,楚辞揉了揉额角,让自己清醒些道:“苏武给你下了媚o药,我让赤朱拿了冰块帮你捱过药性,之后两三天你可能会四肢无力,多休息。”

昨晚那种绝望到无以复加的心情,此时仍旧历历在目,姜琴娘白着脸问:“苏武人呢?”

楚辞道:“我绑了扔偏房里头,等你醒过来再处理。”

他顿了顿又说:“琴娘,有我在不用害怕。”

说着屈指挑过她下颌的细发,动作温柔地帮她理到耳后:“苏武是生还是死,都可以的,我保管做的天衣无缝,谁都不晓得。”

他声音轻,像是鸽子咕噜飞过后飘下的浮羽,可话里头的意思,却叫人胆颤心惊。

姜琴娘睁大了眸子看他,黑亮的眼瞳里头映出两个小小楚辞,面容清隽俊美,眉心那一线竖红纹,竟是有一种妖异的味道。

“我……我……”她抖着艳丽红唇,眼底尽是无措的茫然。

楚辞叹息一声,安抚地拍了拍她手背:“不要担心,也不要有顾虑,你只需要告诉我你的想法。”

姜琴娘抬眼,眼梢生出薄红,浸出水雾,既是委屈又可怜。

“逐他出苏府!我再也不想看到他!”她几乎是咬牙切齿说出这话。

楚辞点了点头:“我明白了。”

到底女人还是更心软一些,楚辞叹喟道:“我会帮你善后处理好,不留痕迹,你再睡会。”

姜琴娘往薄衾里缩了缩,见楚辞起身,似乎要离开,她心里莫名一慌,连忙拽住他袖角。

楚辞回头,疑惑地看着她。

姜琴娘反应过来,她呐呐松手,掩下睫羽,抿着红唇没有说话。

楚辞福至心灵,瞬间明了,他轻笑了声,从袖袋里掏出一食指长短的木头小人,那小人身穿甲胄,手持长剑,背负弓o弩,很有一番沙场战神的气势。

“这是机关人,给你玩耍,”他将木头小人塞姜琴娘手里,给她做示范,“这样扭一下脑袋,机关人手里的这个长剑就会像暗器一样飞出去,一样能伤人的。”

姜琴娘好奇地看着机关人,分明像是小孩儿玩耍的东西,可却又不一样。

“你拿着防身。”他眼底有笑意,像是初春消融的汩汩春溪,缓缓流淌,暖人心房。

姜琴娘捏着机关人,瞅着楚辞走去外间处理苏武,她才收回目光。

她将机关人放在软枕边,目不转睛地看了半晌,又拿手指头轻轻戳了戳。

红艳的嘴角不自觉翘了起来,那机关人仿佛真能给她带来安全感,她缓缓闭上眼睛,心里安定了。

楚辞是如何处理苏武的,姜琴娘并不知道,只是从那天起,三房的人再也没有在苏府出现过,仿佛一夜之间,三房上下人影无踪,再整个安仁县都见不着。

古氏那边,姜琴娘将分家的结果和三房出走的事支会了声,旁的并未多提。

老夫人古氏默默点了点头,如今苏家是姜琴娘当家,她也不能再说什么,唯一的要求,便是苏家能安然渡过这一劫就好。

隔日,姜琴娘没觉得不舒服便下床了,她看了楚辞送过来的花样。

那是一幅瑞兽白泽脚踏祥云之景,头生两角,颌下羊胡,狮身白毛,背上双翼的白泽目有悲天悯人点光,周身银白的祥云围绕,身上茸茸白毛随清风曳动,缠绕着白云水雾,当真缥缈仙气。

又有半轮旭日从东方一跃而出,叠峦云层遍染暖金,有晖光扫过来,将白泽羽翼渡过一层灿然鎏金。

光明和晦暗,投影和高亮交织在一块,就成一幅栩栩如生之景,让人想要当场跪拜。

姜琴娘被震撼了,炭条画她如今只能依着实物来画,可楚辞已经能够凭借高超的画技,与想象中亦能画出真实之感来。

这样的一幅花样,姜琴娘就是日夜赶工,到七月御品甄选的时候,她也没办法完全刺绣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