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着,从袖子里摸出一张宽大的白色轻纱,姜琴娘记得,这是冰蚕丝,水火不侵,上回布帛坊走水,在火里他就给她这样的冰蚕丝裹身上。
只见楚辞将裱好的绣品不露缝隙的包裹了一遍,然后又摸出几个鸽蛋大小的圆球随意丢上头,就像是不经意的摆饰一样。
“若是有人想要破坏绣品,必定会让我的机关球先绑起来。”他回头看着她,又指了指其中一个,“你要拿的话,先拿这颗球就不会有事,除了你和我,莫要再跟第三个人说起,记着了?”
姜琴娘点了点头,表示记住了。
如此,楚辞才离开。
“先生……”姜琴娘忽的喊住他。
楚辞前脚刚踏出门槛,他疑惑回身,幽深星目之中飞快蹿过一点芒光。
姜琴娘顿了顿,整理了情绪,轻言细语的道:“先生今年二十有余,不知道家中可有婚配?”
闻言,楚辞眉目间浮起一点笑意:“我跟你说过的,我上无父母下无手足,更无婚配,孤家寡人。”
说完这话,他挑眉,笑着问:“你想通了?”
铺天盖地的心虚莫名而起,就像是潮汐卷来,猝不及防。
姜琴娘舔了舔干裂的唇,用一种自己不明白的口吻说:“既是如
此,甄选会之后,我与先生说一门亲事如何?”
出奇的,楚辞听了这话,非但没有开心,反而脸上生出不悦来。
不过,他完美隐藏,不曾表露半分:“你若是将旁人说和给我,自不必再说,除却你,我谁都不会娶。”
他说完这话,到底还是意难平,拂袖就出来厢房。
姜琴娘心头一急,她追了出去,犹豫道:“先生就不问问,我是想说谁?”
“不必!”楚辞是真生气了,简直心肝都给气疼了,这女人自欺欺人就算了,还妄图将他推给别人,真当他楚辞是娶不到媳妇儿的?
他头都没回,丢下这话大步离开,青衫翻飞,那模样竟是不忿又恼怒。
姜琴娘站在门槛边,抿了抿红唇,良久没再说话。
她心里装着事,躺床褥上,本以为会睡不着,结果头一沾枕头,顷刻就睡了过去。
待到她再次醒来,已是第二日下午傍晚时分,她这一睡居然睡了一天一夜。
“大夫人,双月湖那边已经搭起了甄选会的台子,听闻内府大人是个面白无须的太监,穿着一身紫袍,皮相甚是俊美,就是可惜了。”
澄琉端着热气腾腾的饭菜进来,伺候姜琴娘用的同时,边将打听来的消息时候给她听。
姜琴娘用了一点乳鸽天麻汤暖胃,鲜香的汤水半点都不油腻,上头还飘着红枣,瞧着就甚是有味口。
“内府大人姓甚名谁?”她问。
澄琉道:“县令蒋大人喊内府大人秦大人,好像叫秦臻,能穿紫袍的,应当是挺大的官。”
紫色为尊,朝堂之中能穿紫袍的,那都是三品以上大元。
秦臻?姜琴娘咀嚼着这个名字,对宫廷内府那边,她是一点都没门路,也不清楚。
“这位秦大人来县里的第一天,就上了云家,是云四爷亲自招待的,关系还十分要好的模样。”澄琉皱着眉头道,又给姜琴娘盛了一小碗的珍珠白米饭。
颗颗分明得白米饭,浑圆如珍珠,饱满洁白,咬一口糯糯的带着米香。
姜琴娘食不言的用了个半饱,示意澄琉撤下去:“内府大人和云家关系好,这对我们不利。”
澄琉收捡了碗筷,犹豫问道:“不然再打量打量,看那秦大人喜好什么,咱们也投其所好?”
姜琴娘摇头:“现在才拉关系,已经晚了,先看云家那边出什么招儿就是了。”
说完这话,她才想起没看到赤朱:“赤朱呢?”
澄琉笑道:“今日是乞巧节最后一日,赤朱想出去看看,我就让她去了。”
姜琴娘并不是苛待之人,她点头应下,便不再过问。
澄琉拾掇完了,再进来见姜琴娘在妆奁前绾发,她眸光微闪,很是好奇地就走到了绣架边:“大夫人,参选绣品都准备好了么?可是要婢子也一并收捡起来?”
说着,她伸手就要去动那绣品。
姜琴娘眉头一动,透过菱花铜镜,目光直射过去:“别动!”
澄琉手一抖,指尖离绣品堪堪只有半寸距离。
姜琴娘连忙起身,过去拽开澄琉,厉声道:“没我的吩咐,谁都不准碰。”
澄琉脸色发白,无措地点了点头:“大夫人,婢子记下了。”
适才,姜琴娘冷淡的道:“去吧。”
澄琉敛衽行礼,低着头出了房间。
姜琴娘绕着绣品走了一圈,确定没有任何不对,才披了件外裳,准备往福寿堂一去,不管怎样,都要将所有的事支会给古氏知晓。
酉时末,姜琴娘从福寿堂回来,天色昏暗,阴云沉沉,她站在汀兰阁门口,眺望不远处的苍穹。
“甄选会是在明日辰时?”她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