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泱轻笑了声:“内府秦大人有请。”
姜琴娘看了眼不远处的秦臻,那样一身威仪,气势斐然,兼之相貌秾丽,轻飘飘地看过来,视线撞上,顿叫人呼吸都凝滞了。
她又看了看戴着金面的金鹰,见他几不可查地点了点头,适才深呼吸口气,紧了紧手心走出来。
“民妇苏姜氏,见过大人。”她上前站定,低着头,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
秦臻眯眼,狭长的眼线带出凌厉的气势:“你就是那个三嫁的寡妇?”
姜琴娘面色无波:“回大人,正是民妇。”
“呵”秦臻嗤笑了声,单手撑额角,侧目对金鹰道:“原来你好寡妇,也难怪寡妇带劲,一般女子比不上。”
因地位尊卑差别,连这话下的轻视和侮辱都没法表现出恼怒来。
金鹰目光冷凝,不带半点温度:“我从来不知道,秦公公竟然这样嘴碎如长舌妇,千里迢迢跑来安仁县,就为了跟说耍嘴皮子。”
秦臻并不恼,他朝姜琴娘招手,示意她站到近前站到身侧来:“金鹰你眼光好,本官我也觉得不错。”
金鹰倏的握紧了手,沉冷暗色在眼底一闪而逝。
姜琴娘不敢不上前,她低眉瞬间站过去,距离秦臻和云泱仅差半臂之远。
“民妇陋颜粗鄙,唯恐污了大人的眼。”她道。
岂料,这句话之后,云泱幸灾乐祸笑了声,猛地伸手一推她。
姜琴娘身形不稳,不受控制地正正往坐着的秦臻怀里倒去。
秦臻不疾不徐地伸出一根手指头,抵在姜琴娘肩,将人挡开。
他轻描淡写地瞥了云泱一眼,而后余光落到金鹰身上。
谁知金鹰看都没看这边,甚至还转头跟蒋明远说着什么,蒋明远不断点头。
暗芒在秦臻凤眸之中蹿过,他稍稍用力,将姜琴娘推开,很是嫌恶地抽出帕子擦了擦手指头:“滚远点。”
姜琴娘如蒙大赦,连忙低着头应下。
云泱目光沉了沉,死死盯着逐渐退远的姜琴娘,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姜琴娘退回人群之中,长长地松了口气,这一松懈,她才发现手心后背尽是冷汗涔涔。
赤朱赶紧挽着她:“大夫人,怎么样?”
姜琴娘抿着唇,摇了摇头,什么话都不敢再说了。
上首位置,蒋明远轻咳两声,硬着头皮对秦臻道:“大人,时辰差不多了,是不是开始甄选会了?”
秦臻骄矜点了点头,对云泱道:“去吧。”
在蒋明远不明所以的注视下,云泱一掸袖子,甚是春风得意地弯腰拱手:“草民遵命。”
他轻笑了声,从上首位置上下来,走到场中摆满布料的众位黑漆矮墩案几边,装模作样地挨个看了圈,随后摆手道:“换下一批。”
这话一落,当即有伙计上场,将参选的布料搬下去,然后第二批的布料上场。
金鹰见云泱狐假虎威的势力模样,冷笑道:“对陛下交代的事,秦公公就是这样敷衍的?”
秦臻扬眉,不以为然:“有甚不妥?还是说参选的布料里头,有金鹰你的姘头在?若是如此你直说,本官让她一步登天。”
金鹰怒极反笑:“本官没秦公公有口气大。”
场上,云泱已经飞快看完了第二批,该说他根本就是走个过场。
这般明目张胆的舞弊,让场外众人心生怨怼,三两低语不甘起来。
赤朱轻扯姜琴娘袖角:“大夫人,幸好咱们没参加布料的甄选。”
姜琴娘并未因此而庆幸起来,反而更是忧心忡忡:“你莫忘了,云家同样参选了第二项的绣品,云泱的胞妹云雒更是想借此进宫成为御庭绣娘。”
她顿了顿,即便是有金鹰坐镇,可也不放心:“秦大人主持甄选会,既是这样选了布料,最坏的结果,很可能也会同样选绣品。”
“整个安仁县,除却云家,哪家的机会都不大。”姜琴娘叹息了声。
赤朱不忿起来:“这些人,眼里都没有王法了。”
姜琴娘嘲讽地勾了勾嘴角:“有王法也轮不到咱们这等平民百姓。”
这几句话之间,云泱已经飞快看完所有的参选布料,最后自然而然他选了云家的云霞锦抱到秦臻面前。
“大人,草民选这一匹。”云泱笑着道,眉眼潋滟生姿,极为漂亮。
他手上的云霞锦,迎着点光,灿若云霞,瑰丽澄金,如同仲夏傍晚天际叠峦叠嶂的晚霞烟云,华美绝伦。
秦臻抬眼,薄唇带笑:“哪家的?”
云泱笑道:“草民云家的,谓之云霞锦,色丽明艳,取自云蒸霞
蔚之意。”
“有意思,”秦臻淡淡的说,抬手就允了,“那就这了吧。”
得偿所愿,云泱笑的越发开怀:“草民多谢大人。”
前前后后,半个时辰的功夫都没到,甄选的布匹竟然就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