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琴娘几不可闻地应了声,两人牵着手,慢吞吞的往回走。
一直看着姜琴娘进了房间,楚辞这厢才转身往自个房间去。
他并未休息,而是铺开白纸,拿着随身携带的炭条,就着量过的织机,开始飞快将织机画出来。
末了,他出门一趟,抱着一坨软绵绵的湿泥回来。
那些湿泥被挨个做成织机部件的模样,最后组合在一块,就成一架小小的泥土织机。
这还不算完,他思量半晌,又是测量又是计算,也不晓得他是如何考虑的,手下动作着,又多出几个模样怪异的梭子。
一直忙活,稍不注意,织女窑热闹起来,却是外头天际大亮了。
一晚上没睡,楚辞半点疲倦不显,等到姜琴娘起床用完早膳,他找着她,两人去寻了谷里唯一会木活手艺的匠人。
楚辞也不用那匠人动手,他拿了相应器物,选了适合的木材,竟是叮叮当当的做起东西来。
姜琴娘看不懂,也不好打扰他,便在旁准备了茶水点心,方便他口渴饥饿之时取用。
这一晃,就是大半日得功夫,楚辞做出了几个姜琴娘根本不认识的小东西。
东西很精巧,被打磨的圆润不刺手,又还很可爱的模样。
楚辞一个外人,不能正大光明的去织房,他便将,每样小东西的用处说了。
姜琴娘遂带着东西,喊上苏老去了一趟织房,她将楚辞做出来的东西,挨个放到恰当的位置,然后让个织女当场织布。
织机唆唆,织女春风十指飞快滑动,梭子在她手下就像是有了生命,灵动如游鱼。
不过一个时辰,原本只能织不到寸长的织机,在那几个小东西的作用下
,居然织出足足两寸有余的布匹。
这一点的进步单看虽小,可要将所有的织机都算进去,待到明年新的蚕丝出来,便能多织出很多匹的月华锦来。
如此一来,苏家明年新锦之危可解矣。
姜琴娘很高兴,苏老亦是,不用姜琴娘吩咐,他自己便让谷中匠人按着那几个小东西的模样多做一些来配伍在织机上。
姜琴娘喜笑颜开的从织房出来,楚辞不用多问,都晓得结果。
他对自己做出来的东西还是很有信心的,知道不会让姜琴娘失望。
“先生,你真厉害。”姜琴娘仰起脸,发自真心的夸赞道。
楚辞微微一笑:“光嘴上夸赞可不成,我要其他的奖励。”
姜琴娘不明所以:“先生想要什么,我都应。”
楚辞笑容浓了:“此话当真?”
姜琴娘点头:“商贾重利也最是诚信,我不说假话。”
眼看苏老走了出来,楚辞按下话头:“回去我再跟你讲。”
姜琴娘不好再追问,也就作罢。
苏老多看了楚辞两眼,点了点头,绕过姜琴娘忽然驻足说:“姜氏,有朝一日等重华大了,你若想改嫁,古氏如不同意,你可来寻我。”
姜琴娘怔然,苏老这话是什么意思?她怎么不太明白。
楚辞反应过来,连忙拱手行礼道:“多谢苏老成全。”
苏老没再说别的,自个慢吞吞地走了。
姜琴娘脸又烫又红,她结结巴巴的说:“先……先生,苏苏苏苏老是……”
楚辞笑道:“苏老同意你改嫁,所以琴娘认真考虑一下,何时嫁我?”
姜琴娘心跳加快,这等从前根本不敢考虑的问题,如今摆在眼前,还有人支持,她便忍不住心思动摇了。
所以,真的要再嫁一次?
“不,”她思忖了几息,坚定的说,“你若被我克死了,我嫁了又有什么意义?”
“与其你死,我不如不嫁。”她这样说着。
她若没有心悦上他也就罢了,可如今彼此两情相悦,一场嫁娶换来的如果是阴阳相隔,她又晓得自己还能不能撑下去。
她嫁了三个男人,死了三个男人。
她不想他做第四个!
姜琴娘想着这个可能就难过起来,心口抽抽的疼,眼圈都红了。
“先生,你不是说过不逼我?我真的不想你死。”她水光盈盈地望着他,凄楚极了。
楚辞默然,他摸出帕子递给她:“我明白了。”
姜琴娘按了下眼角,张了张唇,欲言又止。
“你什么都不用说,我懂,”他低声道,“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我们不成亲也会一直在一起。”
心思被说中了,姜琴娘怅然,心里边一边酸涩一边甜蜜,一瞬间就好似将人间百味都品尝了一遍。
天色太晚,已经赶不及回县里,当天晚上姜琴娘等人又在谷里住了一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