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2 / 2)

唐健依稀感觉裸露在被褥外的手上暖暖的,睁开沉重的眼皮,发现自己躺在一个普通的房间里。衣橱、桌椅、屏风,从房间家具的摆设的材料看,唐健知道自己应该在南方某处的一处府邸内。

唐健微微移动了下身躯,直觉全身像撕裂般的疼痛,一摸脸上,自己竟然被包的像一个木乃伊一般,全身上下缠满了绷带,一动之下牵扯到身上的伤口,痛的唐健直吸凉气。

就在这时,昨晚守了一夜因为疲倦而趴在唐健床边睡着的丫鬟被动静惊醒,“啊”的一声站了起来,看见唐健醒了,大叫一声跑出了门外去喊人。

唐家摸了一下被缠满绷带的脸,无奈的苦笑了一下:“的确是够吓人的,像木乃伊一样嘛,怪不得会把陪床的丫鬟吓走。”

不多久,从狭小的门口就一下子挤入很多人,有跑在最前的唐坤才两夫妇,以及背后的李盖茨、田阿登和巴菲特,不同的是李盖茨的身上也缠满了绷带。最后跟进来的马如山、贺山、刘昆生三人。

顿时刚刚还显空旷冷清的房间就挤满了人,让唐健有点不太适应。

唐夫人一下子扑到唐健,眼泪婆娑,眼中流露出的是一个母亲慈爱的眼神,唐坤才把头扭向了一边,但唐健还是隐隐看到了唐坤才在偷偷的抹眼泪。

剩下的几个人也一时说不出话来,都是眼睛红红的看着唐健。

唐健干咳一下,调笑道:“我还没死呢,你们干嘛一个个哭丧着脸啊?”

“呸呸!这个时候了还不正经,你都昏迷了一个多月了,你叫为娘的操了多少心啊!”唐夫人骂完又开始抽泣。

“一个多月?”唐健疑问道,随后又似乎想起了什么:“难道?”说话的同时盯着李盖茨以及身后的马如山、刘昆生、贺山三人。

李盖茨迎着唐健突然变得锐利的眼神,木然的点了点头。

唐健心中一痛,北洋水师真的全军覆没了?

李盖茨缓缓说道:“北洋的弟兄都是好样的!他们一直战斗到了最后一刻,直到水师提督下令投降,他们才在自沉了几艘战舰后一起被日军押上岸的。”

唐健心存一丝侥幸,问道:“昌哥下令的,他没有死?”

李盖茨摇了摇头,继续说道:“提督大人是在刘步蟾、杨用霖两位管带自杀后不愿投降,亲自炸毁‘定远’,随同‘定远’号上的一百多名水师弟兄自沉在威海卫的海底的。几个主降派联合洋员假借水师提督的名义跟伊东佑亨投降的。”

唐健这个时候显得出奇的平静,只是默默的点了点头。然后似乎又想起了什么,问站在巴菲特后面的马如山道:“怎么没有看到陈二宝?”

马如山一听到唐健的发问,没有回答,只是一个七尺的汉子却从两眼中流出两行浊泪,最后竟像个小姑娘似的哭了起来。

李盖茨叹了一口气,说道:“那一日,少爷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停住不跑了,可是日军的大炮已经瞄准了我们,在千钧一发之刻,陈二宝飞身扑到了少爷的身上,虽帮你挡掉了大部分的爆炸力,但有数十个弹片穿过二宝的身体深深的扎满了你的全身,当我们跑过去的看的时候,少爷已经是满身是血。而二宝……”

李盖茨哽咽了一下,继续说:“二宝不知道被炸成了多少块,最后被我们捡回来却怎么也拼不起来了。而在这个时候,北洋水师和岸上的炮台开始炮击,那炮台上的日军也顾不上我们,我才带着你跑到了附近的城镇上用枪押来了一个外国医生,帮你做了手术,最后辗转回到了湖北,而少爷在这期间整整昏迷了一个多月。”

唐健听完李盖茨的叙述,眼中泪花闪动,失神的看着远方,原来梦中的事竟然是真的。

这时,唐夫人似乎记起来了什么,朝门口的丫鬟吩咐道:“翠儿,去把厨房的昨夜熬的参粥端来。你看我都高兴的忘记了,你好久都没有进食了。”唐夫人慈爱的抚摸着唐健包满绷带的额头。

突然,唐健扑到唐夫人的怀里,竟像个小孩子哭了起来,只是咬紧了牙,才不至于自己哭出声来。

唐坤才摆了摆手,示意众人都退出去,让唐夫人照顾唐健,顺便让他一个人安静一会儿。

田阿登走出门口的时候,不忘回头看了一眼,心中叹道,只怕这次对少爷的打击太大了。田阿登跟随了唐健很多年了,不管是前世还是现在,他从来都没看到唐健流过一滴眼泪,就算是受伤了自己用刀挖出身上的弹头也不见他吭一声。

究竟在这个陌生的时代,少爷为什么会如此伤心呢?

第二卷 龙起东南 第二章 筹谋

半个月之后,浑身被穿了几个窟窿的唐健恢复神速,现在已经能够自己独立下床到外面去走走了,只是右脚大腿处伤势比较严重,有一个较大的弹片穿刺至骨头中,恢复起来比较慢。

恰值阳春三月,春寒料峭,唐健的老家湖北荆州地处汉江和长江交汇处,虽然北方仍然是北风呼啸,而地处南方的荆州已经有了早春来的暖意,唐健拄着拐杖,一瘸一拐的独自一人来到了位于自家院里中的一处亭榭之上。

唐坤才为官数十年,官至总兵,而唐健同样的官从正二品,所以唐家在荆州当地也算是数一数二的大户,自家庭院也是常年翠绿,亭榭深深,到处雕梁画栋,龙飞凤鸣,四角屋檐钩心斗角,流砖飞瓦,呈现出一方大员宅邸的气魄。

此时的唐健一个人一步一跳的走到后院小池的水榭之上,就着条凳就坐了下来,早晨的太阳照在人的身上暖洋洋的。唐健这是第一次在这个世界里,如此安详的晒着太阳,微眯着眼睛,好似假寐,享受着这难得的惬意。

这时,一个穿着红色夹袄的年轻女子一蹦一跳的朝这边做来,嘴里还哼着当时荆楚当地流行的小曲,很快的就来到了唐健所在的水榭之上。

年轻女子快要走过水榭的时候,刚好看到了在一旁晒太阳的唐健。年轻女子看起来十七有八,可是脸上挂着的却是和年龄不符的调皮神色。这时候看到水榭的条凳之上坐着一个浑身缠满绷带的怪人,心中好奇心大胜。

年轻女子索性走上前去,瞪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好奇的大量着眼前这个被包的像粽子一样的人。

其实,唐健早就听到有人走到了身边,这时又感觉到被一个小女孩好奇的盯着,心中一阵郁闷,唐健猛地一睁开眼,那个把脸凑到唐健鼻子尖的年轻女子吓了一跳,一屁股倒坐在地上。

年轻女子被自己摔的生疼,开口骂道:“我还以为是一个死人呢,突然就睁眼,想吓死我啊?”

唐健心中更加郁闷了,什么跟什么啊!明明是自己在这里休息,她跑过来像打量猩猩一样打量自己,现在还说我吓她?算了,一个小女孩子,不跟她计较。

唐健刚欲再次眯一会儿,谁知那个少女拍拍屁股站了起来,指着唐健的鼻子惊奇的嚷道:“你难道是贱人表哥,真的是你啊!贱人表哥,我还以为姑妈骗我的呢,你真的回来了?”

唐健头上黑线弥补,我什么时候成了别人的贱人表哥了?睁开眼仔细打量着眼前的这个穿着红夹袄,嘴角带着顽皮的少女。忽然,从原来的唐健的记忆中发现,眼前的这个少女真的是自己的表妹,是唐夫人妹妹的女儿,今年十八岁,名叫唐蕊儿。

记忆中显示这个比自己笑的表妹从小就一直欺负他的表哥——也就是以前的那个唐健,以前的唐健被他**的打不还口,骂不还手,所以唐蕊儿就送了唐健一个外号,叫“健人”,平时就叫他健人表哥。

唐蕊儿看以前被自己欺负的唐健刚刚竟然敢吓自己,而且还一直猛盯着自己看,立刻就气鼓鼓的,上前就要像以前那样揪住他的耳朵。

谁知,手刚刚举到半空,就被唐健一下子给抓住,唐健知道眼前的这个唐蕊儿从小就在蜜罐中长大,被她的父母给惯坏了,一直是调皮捣蛋,刁蛮任性,一直没有把这个大她几岁的表哥放在眼里。所以唐健决定替以前的“唐健”报复一下这个刁蛮任性的小公主。

唐蕊儿不想以前一直对自己言听计从的健人表哥竟然敢阻挡自己,手像被铁钳夹住一样,动弹不得,顿时气的脸发红,嗔骂道:“健人,你给我放开!”

唐健一脸戏谑的看着眼前发起怒来有点可爱的刁蛮丫头,淡淡地说道:“我就不放,怎么样?”

唐蕊儿气的举起另外一只手想要帮忙挣脱,谁知刚刚举起在此被唐健抓住,而且是一直大手将自己的两只手攥的紧紧地。

唐蕊儿试了几次却仍是挣不脱,顿时小女儿脾气就下来,马上就泪眼汪汪,似乎要掉下眼泪。

唐健不想跟着小丫头一般见识,但是又不能便宜了这个以前在自己面前耍威风的刁蛮小姐。于是,另一只手腾出来,在唐蕊儿的翘臀之上,狠狠地下去两巴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