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儿,俄军巡洋舰编队舰舯横对两岸,舰上的主炮和速射炮立刻朝旅顺两岸的炮兵阵地密集开火,一时之间,岸炮和舰炮在四千米的距离之间你来我往,战况激烈。
严复放下了望远镜,命令龙威号和龙啸号两舰立即给予岸炮火支援,俄军巡洋舰编队在两方夹击下变得极其狼狈。
叶祖圭欲言又止,只是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严复发现了叶祖圭的异样,问道:“叶舰长,你是不是认为我太残忍了?”
叶祖圭摇了摇头,说道:“战局使然,如果不这么做,北洋舰队有可能折戟旅顺,战争,总是要有人牺牲的,海军陆战队的兄弟们都是好样的!”
战局在暂时倒向北洋舰队这一边的时候,水道内的布雷艇仍在积极的排雷,他们也知道,海军陆战队用生命换来的时间是多么的宝贵。
俄军的巡洋舰编队只是混乱了一阵,后续的俄军太平将舰队很快的就加入了战局,这时,战局的天平再次倾斜。
没有了炮台掩护的海军陆战队们,在空旷的海岸线上立刻遭到了俄军太平洋舰队主炮的反击,刹那间,海军陆战队的阵地上火势滔天,哀嚎不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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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战火远东 第六十九章 血战悲歌一
龙威号舰桥里的叶祖圭不忍心看到着悲惨的一幕,偷偷将头偏向了一边。
严复看着两岸炮兵阵地上的海军陆战队们虽然遭受的猛烈的炮击,但是,他们的攻势没有减弱多少,严复从望远镜中看到,刚刚还在指挥炮击的一个海军陆战队上尉被飞来的炮弹炸成了两截,马上就有另外一个少尉补了上去,继续在血肉模糊的克虏伯钢炮旁沉着指挥作战。
严复看到这里眼睛湿润了,他想起了昨天晚上王猛离去的时候高唱的北洋海军军歌,他想起了王猛在转身离去那一刻眼中的决然。
严复也知道,在如此空旷的海岸线上布置炮兵阵地完全是自杀行为,虽然炮兵阵地可以利用近距离的火炮重创俄军太平洋舰队,可是没有水泥炮塔掩护的炮兵在这么近的距离同样成了俄军太平洋舰队的活靶子。
俄军太平洋舰队的炮火继续覆盖着海军陆战队的炮兵阵地,而海军陆战队的炮兵们依然悍不畏死的顶着炮火,装弹,开炮,丝毫不惧俄军密如冰雹的炮火。
严复放下望远镜,声音嘶哑的吼道:“马上让王国成把三点钟方向的那艘俄军巡洋舰给我干掉!”,严复从望远镜中看到,三点钟方向的那个俄军巡洋舰已经连续摧毁了至少三处海军陆战队的岸炮,有数十名海军陆战队队员在炮火下化为一摊血肉。
严复的命令很快通过枪炮官传给了正在不断炮击的王国成,王国成稍微一搜索便发现了三点钟方向的俄军巡洋舰,那艘巡洋舰因为距离和炮兵阵地靠的比较接近,所以,俄军巡洋舰左舷上的速射炮正不断的收割着海岸上的炮兵的生命。
王国成此时也已经杀红了眼:“炮口瞄准三点钟方向,装弹手给我装弹!”,王国成的话音一落,副炮手“呼呼”的转动着手动摇杆,炮口开始缓慢的朝三点中方向偏移,“哐啷”一声,一发橙黄的炮弹在装弹手李仕茂的协助下准确落入炮膛。
王国成深吸了一口气,仔细计算射击诸元,仅仅几秒中后,王国成果断的按下了发射键,“轰隆”一声巨响,三发炮弹激射而出,然而,这一次却并没有准确击中敌舰。
王国成大吼一声:“再来!”
“轰”又是一声巨响,这次,王国成从瞭望口清楚的看到炮弹准确击中那艘巡洋舰,一发正中左舷,一发正中舰艉,一发正中俄军巡洋舰上的主炮炮台上。
一阵火光闪现后,三点钟俄军巡洋舰的主炮立刻就哑火了,俄军水兵纷纷从甲板后冲了出来,试图扑灭甲板上燃起的大火。
严复将这精彩的一幕看在眼里,心中暗暗叫好,然后他又立刻下令让龙啸号的主炮解除西边海岸上的危机,他刚刚又看到西海岸上的炮兵阵地受到了敌舰的火力威胁。
旅顺海岸。
“开火!给我开火,炸死这些俄国毛子!”王国成在炮兵阵地上一边狂奔一边怒吼道。
炮兵阵地上的海军陆战队队员正在猛烈的还击,有的钢炮炮火因为射击过于频繁已经变得泛红,甚至人的皮肤一碰上就会撩起一大片水泡。
可是,海军陆战队队员们并没有退缩,反而越战越勇,一只手炸没了,用另外一只手装炮,刚刚还在怒吼着兄弟倒下了,立刻搬开他们的尸体,自己用血肉之躯顶上去!
炮兵们的周围到处都是巨大的弹坑,可见敌舰炮火之猛烈,地面上血红一片,到处是海军陆战队队员们的残肢断臂,还有被炸得粉碎的钢炮零件。
王猛一脸是血,他站在最前端的一尊大炮前,将炮身上的一具尸体移了下来,然后亲自上阵,他脱光上衣,露出结实的肌肉,对旁边被弹片削去半边耳朵的队员问道:“怎么样兄弟,还能够动弹么?”
被削去半边耳朵的海军陆战队队员艰难的点了点头,王猛说道:“好样的,兄弟,马上给我装弹!”
只剩半边耳朵的陆战队员从地上爬了起来,起初打了一个趔趄,随后强稳住身体,从后面的弹药箱中抱出一枚钢弹放进了炮膛中。
王猛大吼道:“操你奶奶的老毛子!”“轰”的一声巨响,刚刚熄火的炮口再次喷出一道火舌,炮口正对的一艘俄军二级装甲巡洋舰的舰艏左舷立刻被轰出一个豁口,海水顺着豁口急涌而进,俄军巡洋舰上的俄军大惊失色,大叫跑去要堵住那个豁口。
王猛大笑一声:“再来!”
然后,却没了回声,王猛转身一看,刚刚那个被削去半边耳朵的兄弟不知被那里射来一枚弹片击中,胸口被贯穿了一个拳头大的血洞,血红的脏器顺着血洞流了出来。
那个没了半边耳朵的兄弟低头看了一眼胸口流出来的脏器,又看了看王猛,他突然笑了一下,血水顺着他咧开的嘴涌了出来,在临死前他又指了指远处冒着烟的俄军巡洋舰,然后双眼一闭,倒了下去。
王猛分明看到了他临死前的满足的笑容,似乎是在为自己和王猛的搭档下击中了一艘俄军巡洋舰而高兴。
王猛顾不上照顾那位死去兄弟的尸体,从不流泪的他猛地擦了擦眼睛,然后自己又去搬了一发炮弹,装弹,射击!
这时,俄军太平洋舰队中的一艘驱逐舰也似乎发现了刚刚熄火的一处钢炮再次反击,于是一个右满舵,一下子绕到了受伤的巡洋舰的右侧,与此同时,俄军驱逐舰上的所有速射炮的炮口都对准了王猛所在的岸炮处。
王猛也似乎发现了突然出现在视野中的俄军驱逐舰,他立刻调整了射击角度,将克虏伯钢炮的炮口对准了对面海域上的那艘俄军驱逐舰。
在他连续发射七枚炮弹后,终于因为体力不支,扶着发烫的炮管直喘气。也就是在这一刻,王猛发现了至少有五六门速射炮的炮口对准了自己这边。
王猛心中涌起了一股不安,他清楚的看到五六门速射炮炮口中吐出了殷红的火舌,王猛下意识的在最后一刻发射出最后一发炮弹,然后,他所在的岸炮阵地瞬间被炮火覆盖化为无数碎片。
两岸的炮兵阵地和俄军太平洋舰队鏖战了近三个小时,龙威号和龙啸号也损耗了炮弹数百发。
渐渐,两岸炮兵阵地上的反击越来越弱,显然,旅顺口两岸的克虏伯炮兵阵地已经被俄军太平洋舰队密集的炮火尽数摧毁。
严复一直用望远镜观察着远处旅顺口的战局,每当俄军舰队朝两岸的阵地上发射一枚炮弹他就心痛一次,因为每一次俄军炮击后,就有海军陆战队队员在炮火下牺牲。
严复心中为这些用生命给布雷艇的换取排雷时间的海军陆战队员们画上了“英雄”的印记。
然而,即使海军陆战队队员们为布雷艇们争取了近三个小时的宝贵时间,可水雷阵的水雷至少还有五分之一并没有清除掉。
严复此刻不禁为北洋舰队是否能够顺利突围隐隐担心起来,就在这个时候,严复的望远镜中出来了许多小黑点。
严复凝神看去,这才发现,那些小黑点原来是残余的海军陆战队队员们乘坐的舢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