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1 / 2)

“嗯。来人,送一送迟大人……”

阿慈没有再看迟恒一眼,指了两个家仆来将迟恒送出府去,自己则又坐了一会儿才缓缓起身,喊林嬷嬷搀她回房。

然而她才出偏厅,却又听门房来报,说四王爷来了。

这两个人,怎的偏在今日上赶着似地来端王府。

阿慈虽然精力不济,但也只有传了高羡进来。

高羡显然是才到,没有遇见迟恒,进偏厅时面色如常,直至见到阿慈了,他才眉心一紧:“这是,怎的了?为何脸色这样差?”

阿慈先示意林嬷嬷先回后院给她煮些安神的参茶,打发了林嬷嬷走后又示意屋子里的丫鬟们退出去,这才重又扶着椅子坐下,道:“你来了。”

“你还未答我的话,出了什么事情?脸色怎是这样的。”

高羡说着,又蹲下身子,一面拉过她的手,一面去探她的额。

然而阿慈避了一下,只答他:“没什么事,我自己心思郁结罢了。”

“心思郁结?为什么。”

高羡不解,却见阿慈正过脸来,忽然仿佛没头没脑一般问了他一声:“你可信命?”

高羡一时奇奇怪怪,但也答道:“信。若不是有命,我又怎能重活过来,想来便是命里就安排好的,要与你走完这一辈子。”

“那你也信我命里克夫吗?”阿慈突然双目朦胧,定定地望着他。

高羡这才意识到她方才那一问是在问什么。

上一回在她娘家,因那个被贬了官的太常寺丞范明礼口不择言,也曾提过阿慈所谓“克夫命”的话,当时阿慈的神情还历历在目,就与此时此刻一模一样。

高羡想起,忽然便有些生气:“是不是今日听到什么人碎嘴了?”

阿慈没有吭声,高羡当下拉紧了她的手,皱眉怒道:“你休得听那些吃饱了撑得的人说瞎话,你岂是那些人能说得的?!王府里若有人敢这样讲,我必定亲手打断他们的腿再撵出府去!”

他先骂了一通,而后忽又抬手一抚阿慈的眼,松开眉心柔声道:“你也是了,何必把这样的话放到心上去,我诚然是信命的,但你哪里是什么克夫命。我这不是还好好的在你跟前与你说话?分明是因为你,老天爷看在你的份上才教我又活过来了,你哪里是个克夫的,明明便是旺夫的。”

阿慈闻言,一时也不知怎的,心头好似有层层的坚冰厚雪渐渐融了,连同底下被冻得发冷的心,竟也跟着慢慢化开来。

高羡的目光温柔又灼灼,那是与迟恒全然不同的目光,正坚定地、不容分说地望着阿慈。

第56章

阿慈直至这一刻,才终于体会到先时迟恒回她的话时,自己心头那种别扭得难以言说的滋味究竟是什么。

迟恒诚然是想表明他对阿慈的心意,但话里却是与旁人一样,也认为阿慈命里克夫。

唯有高羡。

阿慈望着他,眼里的泪雾渐渐散去又涌起。这世界上仿佛唯有他,是坚定不移地站在自己这一边,宽慰自己,告诉自己,她并不是一颗克人性命的灾星。

阿慈蓦地只觉鼻尖酸楚,滚下泪来。

高羡见了,温柔拂去她的眼泪:“好了,莫要乱想了,是谁说的这话,告诉我,我定不饶他。”

阿慈这才含着泪摇一摇头,轻声道:“不是旁人,是,太后……”

她话出口,见到高羡也是一怔:“太后?!”

“是……”阿慈方才伸手将眼泪尽数揩去了。

她将昨日从出宫时被掌事嬷嬷拦住的事情与高羡说了一遍,而后讲到今日入太后宫中,又一五一十地转述了太后与她的谈话。

高羡在一旁默默地听着没有打断她,只是眉心却越发地紧。

阿慈话毕,见他眉间已是皱起,刚要抬手去平他眉心的纹路,不想倒被他握住。高羡站起身来,顺势揽过阿慈的脑袋贴到自己身前。

他微微弓着身子,将下颔搁在她的头顶上,轻轻道:“没事,有我在。”

“可是太后……”

“就是太后也无妨,你莫要担心,也别乱想了,还有我在。”

阿慈虽然不知他要如何去做,但眼下她确实六神无主之际,竟也在他的话里寻到了支撑的力量。

于是一颗跌宕忐忑的心终于渐渐安定下来,她亦伸出手,环住他的腰身,默默点了点头。

这一日的后来,因阿慈十分疲累,高羡也没说多久的话便命她回后院歇息去了。他原本来端王府也是为了一问昨日寿宴上的境况的,如今太后的态度已是分外清楚了,他也该好生想一想,要如何扭转太后对阿慈的成见。

倒是阿慈,因有高羡的一番话,她已安下心来,不再想克夫命的事情,也不再想太后那里该如何了。但太后这一出却也点醒了她——她和高羡这层身份,想要修成正果实在太难太难。

她回屋后躺在床上,虽然疲惫不堪,却睁着眼睛并不愿意入睡。脑海当中反反复复的,全是高羡原本说要娶她过门的打算。

原本,是他们想得太过顺利了。

她念及这些,又只觉得前路晦暗一片,心中一时十分落寞。

……

太后寿宴以后,阿慈一连郁郁寡欢了几日,但这几日里,她倒也听闻了一件消息:

弟弟黎念昌的案子判了,四月初七午时三刻斩于菜市口。

上一回在酒楼里,阿慈与高羡说过这桩案子后,高羡确是为她打听了一番。因高羡的过问,黎念昌的事也确实被压了下来,没有送往刑部,但因是铁案,顺天府尹仍是判了他斩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