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萧阁老一张老脸板起,转身看了一眼屁股后头的我,“顾侍郎知道圣上在与我等谈论什么么?就妄下言论,胡说八道!”

我摸了摸鼻子,掐指一算,“可是在讨论废黜赵淑媛娘娘,罢黜魏王一事?”

萧阁老哼了一声。老狐狸深深看我一眼,没说什么。

“对于此事,晏编修一定有独到的见解!”我对晏濯香遥遥做了个请的手势。

众人将目光移向了一直处于漠然姿态的翰林编修,我更是其中一员。

“陛下,此事需慎重。”晏濯香眼波转了几转,放下手中的笔,从书案后起身,对老狐狸行了一礼,“臣以为杏园投毒案并未终结,幕后主使另有其人。以臣所知,赵淑媛娘娘贤德识礼,素来慈善,怎会对幼小的晋王用毒?再者,以娘娘的聪慧,怎会使用自己宫里的酒壶,以落他人口实?另外,魏王素来得陛下赏识,得众臣称赞,小小年纪便有君子风范,实属难得。一年幼孩童,根本不会牵涉到阴谋案中来,又为何要削夺他的封号?魏王晋王都是陛下龙脉,望陛下三思!”

一席话说完,三位阁老纷纷附和,老狐狸深思踌躇了半晌,最后终于命晏濯香重拟圣旨,继续追查杏园投毒案,暂留赵淑媛与魏王封号。

我饥肠辘辘筋疲力尽回到自己府上,若不是有梅念远的搀扶,只怕连爬进府门的力气都没有了。我颤巍巍站在自己府里,顿有再世为人之感,唏嘘不已。

当瞧见院子里的日晷,日影正指向了申时末刻,我眼皮抖了抖,那小晏算得如此准,不过,御苑里我赌的一局,也是算得蛮准,究竟谁更准一些,一时间还真不好说。

“大人,您回来了!”

“大人,想死小越越了!”

“大人,您可回来了!”

我还没从掐指神算中回过神来,就见四个院子的男宠蜂拥而来,顿时暗香浮动,美人如云,草木萎顿,所向披靡。

我翻了翻眼皮,晕过去了。

☆扒光衣服,府中新规

在我晕过去后不知道多久,将醒未醒之时,一块香喷喷的红烧肉飘在我跟前,我不假思索毫不犹豫一口咬过去,红烧肉吃痛地躲开,到嘴的肉岂能让它飞了!我一把抓住红烧肉,凑上嘴巴,又一口咬住,舔了舔,滑嫩嫩的,顿时舍不得一下子吃下肚,遂继续舔、啃、咬……

“大人……”一个含糊而妖媚的声音响在耳边,“没想到您这么……热情,阿沅可是日夜思念大人呢……轻点嘛……”

阿沅?红烧肉叫阿沅?那是什么玩意?我迷迷糊糊掀开了眼皮,香喷喷的红烧肉晃悠悠化作了一个无限放大的面孔,紧贴着我的脸。我疑惑地研究着,红烧肉怎么成了这个模样。却感觉两片唇瓣在我嘴巴上蹭来蹭去,一个滑溜溜的物事钻到我嘴巴里,我舌头不由自主探了过去……

“咣当”一声,什么东西惨烈坠地,我神识一清,看见面前压在我身上,跟我唇舌相亲的不是什么红烧肉,而是一条千娇百媚的汉子!

我猛地坐起,把娇媚汉子踢到了地上。而后,视线挪到了门口,房门处,我心心念念的千澜和总管梅念远直挺挺地立着,千澜手里的粥摔到了地上,我心疼了一下满地的薏米粥,忽地后背一凉,千澜他他他,他方才莫非瞧见我与那块红烧肉……

不待我解释,千澜眼里凝聚的光芒霎时散去,只剩黯然,他咬了咬嘴唇,霍然转身,奔了出去。

“千……哎……”我坐在床沿长叹了口气,不知千澜那边要怎么哄,一别数日,再见面,居然让这孩子瞧见我如此不堪的一幕,真真是,惆怅满怀啊!

“大人还饿么?”梅念远端着托盘不咸不淡道。

“又不是啃了红烧肉,当然饿!”我挪步到桌边坐下,先自倒了一杯茶,猛灌了一口。

“大人?”一个怯怯的声音响在身后,略有耳熟。

我转过身,竟看到方才一脚踹下床的妖娆男人维持着那一刻被踹飞的姿势,匍匐在地,眼神含羞带怯,欲说还休。我一口茶水喷了出来。

“你你你……咳咳……”几滴茶水跑岔了路,灌进气管里了,我掩袖咳嗽。“你叫什么?”我好容易缓了口气,开始审问红烧肉,忽然觉得此肉有些面熟,不由多打量了几眼。

“大人,奴叫阿沅。”红烧肉妖娆地盘在地上,飞了个眉眼过来。

我脸皮抽动,终于想起了眉眼如丝的主人,“是你!”正是某个月夜偷袭我的新入府男宠,被梅念远拖去柴房关了六天的妖娆男。

“大人……居然还记得奴……”妖娆红烧肉扭了扭身子,眉目含春。

我扭头,从梅念远手里端来粥,一边往嘴里灌一边摆手,含糊道:“继续关柴房!”

“大人……”红烧肉花容失色。

梅念远毫不含糊地执行本官的命令,将红烧肉拖到门口,问我:“几天?”

我埋头喝粥,嫌麻烦地挥了挥手,随便几天都行。梅念远向来一点即明,办事通透,这一回却理解岔了我的意思,将红烧肉关了十天柴房。后来我得知后,惊问,“何来十天?”梅念远将一只手掌摊开,竖着立到我跟前,问,“这是几?”我说五。他道:“大人挥了两次手,可不就是十么?”

被红烧肉偷袭了两次后,我让梅念远写下通告,谁再胆敢偷袭本官,扒光了衣服遣出府。梅念远停笔抬头问,“偷袭是指?”我瞟了他一眼,“趁本官不备,强行与本官发生肌肤之亲的一切行为。”

“唔。”梅念远垂下目光笔录。

最后通告如下:侍郎府上,谁再胆敢偷袭大人,即,趁大人不备,强行与大人发生肌肤之亲的一切行为,一经发现,扒光了衣服遣出侍郎府,绝不姑息!

我在房内踱步思忖如何去见千澜,小僮来报:“翰林院晏编修求见。”我略略惊讶了一下,不过,倒也不是意料之外,“有请!”

在会见同僚之前,我在屋内关了门更了衣,这才拉开门迎了出去。在院子里遇见了晏濯香,他一身便服,立在我府上最粗的一棵槐树前看树干上贴的什么东西。我三步并作两步,到跟前也看了一眼。

晏濯香转头,浅浅笑了一下,“顾侍郎家规甚严。”

我干笑,“一般一般,见笑见笑。”梅念远竟贴了通告到这里,给外人瞧见,我老脸一时还真有点搁不下。好在同僚晏编修没有继续这一话题,我的一张老脸又放了回去。

领着晏濯香到了后院池塘边,清风徐徐,桃花灼灼。

“侍郎好风雅!”晏濯香倒也不客气,在池塘边的露天桌椅旁坐了。

我也跟着坐下,男仆送来茶水,一边倒茶一边有意无意地瞟了晏濯香几眼。我让仆人们都退下,省略客套话,直奔主题,“晏编修,赵淑媛与魏王保得住么?”

晏濯香端起茶盏,看了看水面的茶叶,又转头看我,“顾侍郎可是因为赵淑媛险些性命不保。”

我拿折扇摇了摇,“投毒,栽赃,陷害的,又不是她。”

“那是谁?”晏濯香一双湛然的凤目瞧着我。

我继续摇扇,半晌,收了扇,再端起茶喝了两口,放下,再展开折扇,一边摇一边看着池塘里游来游去的鱼,就是不开口。内幕这事,得装深沉,越憋到最后越显高深。

晏濯香继续品茶,品完一杯,又倒满一杯,似乎是对我府上的茶叶很是满意。我看了半天鱼,看得脖子发酸,只得扭回头,胳膊撑着桌面,扇骨敲着手心,“晏编修有什么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