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狐狸嗓音冰冷,“顾浅墨你好大的手笔!”

“臣还没说完。”我跪在地上,膝盖阵阵发麻,“要扯去腐朽根本,必须将萧阁老请出内阁,肃清朝纲。”

“顾浅墨,明日起,带着你府上男宠一同修葺重玄门,按工付酬,多劳多得,朕准你戴罪立功。”

“可内阁……”

“你给朕修城门去!”

☆百宠随行,登城修门

回到府里,我一个喷嚏接一个喷嚏,从梅念远手里接过手帕揩鼻涕。坐在灯下喝热茶,身边除了一个梅念远,再无旁人,望着门外的雨,我又没忍住吟酸诗。

“一春梦雨常飘瓦,尽日灵风不满旗。红楼隔雨相望冷……”忽觉此诗不应景,忙掐了最后一句,拿手帕擦鼻涕。

梅念远唤了人去厨房做姜汤,回身看着我,“珠箔飘灯独自归,是么?”

“自然不是。”我笑道,又打了个喷嚏。

梅念远没看我,走到门边站着,眼睛看着外面的夜雨。雨丝都飞卷到屋内,夜风带着很深的凉意,灌进他袖口。

“别站风口上。”我歪在椅子里,吸着鼻涕道。

梅念远转身淡淡看了我一眼,我以为他要到屋里来,不想,他又转身,跨出门槛,直接走到雨里去了。

小龙送来姜汤,我拿手帕捂着不停流着的鼻涕水,吩咐道:“再送一碗到总管屋里。”

第二日大早,天放晴,朝阳初升,命小龙叫众男宠起床,到院中集合。生生等了一个时辰,才等来了翩翩浊世佳公子数百名,一个个衣袂飘飘折扇轻摇,步履轻移不惹尘埃。我一手抚额,一手清点人数,除去生个病发个热中个暑的未到外,几乎都齐了。我一眼瞅见千澜,他离我远远地,目光蜻蜓点水一般从我身上掠过,飞向某个屋檐下。屋檐下,如歌俏生生站着。另一个屋檐下,梅念远慢慢走来,虽然站到了我身边,对我却也是不言不语。

我黯然神伤之下,让小龙将一些看起来弱受的公子留下看家,千澜也在其列。

最后,本官带着总管以及男宠二百五十号人从侍郎府出发,浩浩荡荡走上朱雀大街,一时间人畜走避,路人侧目。然而由于队伍里美色如云,很快又吸引来数不胜数的少年少女围观,兴奋地指指点点。

——看见没有,看见没有,侍郎府上的男宠诶,好想要一个哦!

——你说顾断袖这么多男宠,他吃得消么?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顾断袖那是出了名的夜御百人诶!

我分明瞧见有人用力捂着鼻子,有红色的液体流淌出来。接下来的闲言碎语,就更加不堪入耳了。我的美人们有些道行浅的,当即飞红了脸,蹭到我身边,小声道:“大人,是真的么?”

我用扇子挡着头顶日头,叹口气,“是真的话,你此时还能是童子身么?”

美人思索了一番,又红了脸,嘀咕:“据说、据说府里好多公子都、都还是童子身,难、难道说……大人……不能……人事……

我低叹,“有些……隐疾……”

美人脸色顿时煞白,我一脸愁苦地迈步走了。

烈日下走了大半个时辰,才到北门重玄门,城楼上施工的小卒们都放下了手中的活,挤在城垛边缘眺望本官带来的翩翩公子们。

“顾浅墨奉圣命带着家小修城门来了。”我在城下喊话。

一个青衣小吏疾步从连通城楼的阶梯走下,跑到我跟前,而后急刹步,一阵飞尘腾了起来,我呛了两口,拿扇子摇开灰尘。

“工部主事赵公明拜见顾侍郎!”青衣小吏行了个大礼。

赵公明?我汗毛抖了抖,看着这主事十分亲切,“好名字好名字!”

赵主事脸上凝出一朵可疑的红云,“下官家贫,爹娘整日供奉财神爷,便、便给下官取了财神爷的名儿,让侍郎见笑了!”

我忙摇手,“哪里哪里!本官也是仰慕财神爷得紧,若有个儿,也定然叫他赵公明……”

话方出口,便觉不对味,果然见赵主事一脸的尴尬。

“咳,赵主事……”我忙解释,“本官的意思是,可以给本官的儿子取名叫赵公明!”

赵主事依旧尴尬地看着我。

梅念远从我身后走来,向赵主事歉然道:“我家大人的意思是,财神爷的名儿听着喜庆,叫这名儿能带来财气也说不定,赵主事不要见怪。当然,我家大人目前还没儿子,眼下还是以修城门为重。”

赵主事顺着梅念远给的台阶爬了下来,“正是正是!顾侍郎请!”

带着男宠们爬上暴晒的城楼,众人都趴到了矮墙边喘气,我哀其不幸怒其不争:“平日太骄纵着你们,奢侈淫逸,走个路都成了弱柳扶风的闺秀,哎!”

方骂完男宠,自己眼前便有无数的星星飞舞,身体往旁一歪,被梅念远一手挡了,才没有滚下城楼去。赵主事惊出一头汗,忙奔去搬来把椅子放到阴凉处,“侍郎歇会吧,这修城门的事,您看着就成。”

“不成不成,焉能如此敷衍。”我站稳了,将袖子一挽衣摆一系,“赵主事,这修城门,从哪里着手?”

赵公明指了指城楼下堆成山的青砖,“从搬板砖着手。”

我看了一眼,星星们又飞到了眼前,梅念远再将我扶住,耳语道:“大人还是歇着吧。”

我有气无力道:“老狐狸诓我呢,这他娘的明明是修城楼!本官实在不该摸了他占便宜,被罚到这里来做苦力。”

梅念远扶着我的手收了回去,“大人说什么?”

我看了看总管的脸色,总感觉有些不善,便自个儿趴着矮墙对赵主事道:“对了,本官带着家眷来修城门,这个……薪酬问题嘛……”

“按工量计酬如何?”赵主事诚恳问道。

我想了想,人多,按工量兴许有得赚,当即一怕墙墩,“成!”

作为一家之主,众宠的领袖,本官不假思索便奔下了城楼,将十块方砖搂到怀里,再火速奔上城楼。男宠们依旧趴着城楼,目光随我而动。赵主事在一旁对本管动如脱兔的行事风格目瞪口呆,“顾侍郎……好……好腿力……”

我家总管亦在一旁,闲闲道:“有薪酬,他便矫健得很。”

矫健的本官上上下下十来趟,搬了上百块板砖,劳模做到如此程度,竟没有感化一个男宠。风流俊赏的公子们倚着城楼摇着扇子,还自发自动地寻了城楼上的凉快地,颇为闲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