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梅念远面向我道,“有件事。”

“嗯?”

梅念远起身走了出去,再回来时,手里拿了几块碎片。放到桌上,众人一看。

我疑惑道:“这是什么玩意儿?”

晏濯香看了一眼,“青铜碎片。”

我心里咯噔一下,抓住梅念远,“总管,这是哪里来的?”

“空空从屋顶上抛下来砸人的。”

我疾风一般冲了出去,蹲到碎片中一片片捡起来研究,拼了个大概,正是青铜鼎的样子。

接着提审空空。圆桌会议改为审案公堂,我在当中坐,三男站两侧。

我一拍扶手,“下坐何人?”

空空坐在一张小矮凳上,忽闪着眼睛,“空空。”

我一声冷笑,“全称可是妙手空空?江湖上传言的盗圣?”

空空眨巴着眼睛,“盗圣是我师父妙手大空空,我是妙手小空空,还没有继承盗圣的名号。”

“久仰久仰。”

梅念远在旁扯了扯我衣角,我遂正色,再一拍扶手,喝问:“你那只喝酒用的青铜鼎,可是从工部尚书景明府上偷得?”

空空转着眼珠想了想,摇头,“不知道是谁府上,口渴的时候顺手借的。”

我举起一块碎片,喝道:“大胆小贼,可知你顺手借的是……”我瞄了一眼碎片,忽然移不动眼睛了,这碎片上似乎有刻痕,细看是字。

众人见我盯着碎片目不转睛,也都凑过来看。

隐约可见的字迹——

尚书两万,待诏五万,御史三万……

作者有话要说:因为说是三连更,所以晚上还有一更。累死吾了有木有t☆t

☆七情六欲,生有八苦

“有品位!”我将手里的碎片交给梅念远,目光从数人脸上掠过,笑眯眯道,“劳烦诸位今夜陪我玩个拼图游戏,如何?”

另外三人颇有兴趣地围坐到桌上碎片旁,一片片从碎块堆里挑拣,一个个玉指纤长秀美,看得我在一旁咽着口水,关切提醒:“小心着些,别割了手,濯香,砚台,总管。”

梅念远凉凉瞟我一眼,手里的碎块拼得歪歪斜斜。

我歪着身子凑过去,捡起一块碎片,“念远,这里应该这么拼。”

对面两人抬头望过来,目光深深浅浅。

被忽视了的空空姑娘也凑了过来,挤在晏濯香身边,挑起一块碎片,“香哥哥,这里应该这么拼。”

我呛了一口口水,手指用力不均,一片青铜豁口割到指腹上,顿时起了一粒血珠,小珠变大珠,红彤彤的一颗,滚下手指,接连不断。

“大人!”梅念远抛了手里碎片,掏出袖里丝帕裹住我手指。

另两人都停了手里的动作,盯着我手指。

我捏着丝帕收回手,哈哈笑道:“没事没事,你们要小心些。”

谢沉砚眉目微沉,眼里光芒都收在眸底,拼碎片拼得有些心不在焉,不时对着拼歪了的地方若有所思,再重新拼接。

晏濯香从空空手里接过碎片,眸子淡淡,每每在空空出言之前便挑了下一步的碎片。空空抓耳挠腮,找不着搭话的时机。

我从桌子底下拽住空空的裙角,将她扯到我身边,低声:“姑娘,见一个惦记一个,会长针眼的。”

空空扑扇着长睫毛,托腮,“那你长了几个针眼?”

我皮笑肉不笑,“你觉得呢?”

“几千个应该是有的吧,对了,那三千个男宠,你吃到嘴了几个?男人和男人……是什么感觉?”空空双目放光,渐有兴奋之势,“听说有很多自荐枕席的,你肯定不会拒绝的吧?尤其冬天,暖个床,再顺便……”

房内安静之极,连拼碎片的声音都听不到。

我眼观鼻鼻观心,作老僧入定状。

谢沉砚离了椅子起身,“我去外面看看。”说着,转身出了房门。

空空两眼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众人继续拼碎片。

“我去院子里瞧瞧。”不多时,我也离席起身。

院里月色如水,月光自空中缓缓流照。刺客们的尸身已被长萱清理,血腥气也被特制的药水彻底清洗掉。于是,月色依旧柔和明净。

谢沉砚长身立在中庭,仰头看月,侧脸泛着明月的光辉,尽显清冷。我慢步走过去,脚步声惊动了他,他半回身,月下看着我。眸子被月色浸得格外通透,比最清冽的溪水还要清,那眸底倒映着我一身皱巴巴的衣衫。

他嘴唇紧抿,唇线刚毅而不失柔和。高挺的鼻峰轮廓俊逸,衬得面容异常俊美。鬓边墨发如染,白檀发簪在月下散着光芒,剪裁得体的衣袍整齐无褶,袍袖在风中微微荡起。

“谢、谢大人。”我有些喉舌发紧。

他眼眸在月下明显一黯,转回身去,继续望月。我瞧着他背影,渊渟岳峙,修长挺直。

“夜里凉,顾侍郎回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