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于说光熙帝的意思就是,王淑妃用一巴掌和她说对不起,而她必须回一句没关系。
王淑妃套路玩的深,她想回现代。
可惜王淑妃的如意算盘落了空。
光熙帝一见到江窈进殿时蔫吧的模样,瞬间心都拧巴了,这还是他之前那个生龙活虎的小公主么。
他除了遇到后宫嫔妃上的事荒唐之外,待膝下子嗣还算尽责,当时狠下心把江窈打发去静安寺思过他思忖了一下午,未经挫折总天真,江窈的性子确实该磨砺一番日后才不会吃亏。
他其实挺看不上像郑太后和许皇后的溺爱方式,在他看来,爱之深,责之切。
一昧的溺爱未必对江窈好。
江窈蒙里蒙圈的走到殿内,眸光里泛着雾气:“父皇。”
她一开口,软软糯糯的声音,光熙帝心里寥寥无几的责备消失殆尽,朝江窈招了招手:“过来。”
江窈老老实实上前,光熙帝把手边的黄杨木匣子往她跟前一推。
“先前是朕怠慢了你,日后你在宫里行事,不必看王氏的脸色,该怎么样就怎么样。”光熙帝清了清嗓子,旋即又恢复成严父的模样,“不要求你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总归要有一样拿得上台面的本事,朕年轻时也像你一样贪玩,却从不耽误功课。”
江窈“嗯”了一声,这要求不高,古典乐器她虽然不精通,但都略知一二,民族舞则是她的强项。
“不要偏信你皇祖母说的什么女子无才便是德,她整日里都看些话本,如今才这般口无遮拦。还有你母后要你读的《女诫》那些书也不必去读,你比煊儿有悟性,朕常常想,若你是个男儿身,一定大有作为。”
江窈抿了抿唇,敢情一家三个人对她的教育产生了分歧,可怜了江煊,日常被贬低到地上,反正她分身乏术,索性装没听懂。
黄木匣的锁一开,江窈眉目一动。
里面放着一尊琉璃鱼缸,五光十色的斑驳光影错落,澄净又惊艳。
“谢父皇赏赐。”
江窈笑吟吟的捧着琉璃鱼缸从御书房出来,转身跟着钱荣发去了千鲫池,她想起李得顺那桩事,说到底也是因自己而起,她可不想欠人情。
“李得顺回藏书楼当差了?”
“那倒没有,”钱荣发冲她一个劲的低头哈腰,“奴才放在心上呢,他去了马厩当差,虽然比不上藏书楼的肥差,却也清闲。”
江窈安心的挑起小锦鲤,钱荣发从小太监手上抢过网兜,她指一条,他勾一条。
钱荣发十分有眼力见儿,公主她钟意昭和三色的小锦鲤,末了还给她挑了一条银鳞小锦鲤。
银光熠熠,美轮美奂。
江窈双手合十,捧着琉璃鱼缸不肯撒手,连枝实在不习惯两手空荡荡的站在旁边,和她提了好几声,江窈不容置喙道:“不用,我自己拿。”
以致于她回去的路上连辇也不肯坐,生怕惊动了锦鲤扑腾出来。
谢槐玉这时正在宫道的另一头,朝御书房去的方向。
他身上穿着朝服,玄纹广袖,玉冠束发,奏折被他随意的握在虎口的位置,腰佩束着绰绰的长穗绦。
他下意识偏头眺了一眼,金灿灿的阳光透过枝叶,留下轻轻摇曳的光晕,照在江窈恬静的侧脸上。
冗长的宫道望不到头,江窈的裙裾都镀上了一层柔光,她小心翼翼将掌心上的琉璃鱼缸对在光晕最旺盛的地方。
墨色的青丝绾成螺髻,略微有些松垮,鬓边戴的簪花白的像雪,红的像霞。碎发绕过她白皙的耳廓,上头的金叶坠子随风飘逸。
“谢大人,”内侍恭敬的唤道,“陛下在等您。”
谢槐玉收回视线,不疾不徐道:“今儿日头不错。”
内侍附和道:“是啊,从前几日下了一场雨后便一直放晴。”
江窈刚踏进凤仪宫,掌心一轻,琉璃鱼缸被人夺过去,江煊面露挑衅,手上举得更高了。
江窈无语的看着他,敢不敢再幼稚一点。
江煊一时觉得无趣,任由连枝去摆放鱼缸,拉着她的裙裾,把她拽到墙根。
“究竟什么事?”江窈蹙眉。
“肃王进宫,王淑妃为了他的事发了好大一通火,胎像不稳,似乎已经见红了,消息被人压下来,自然不敢闹到父皇那里去。你说说看,真没想到大皇兄竟然是这样的大皇兄,魔怔了似的,非要闹着娶个青楼女子做王妃。”江煊啧啧称奇。
肃王其人,醉生梦死四个字足以概括,真纨绔也。
怪不得王淑妃迫切的想练小号。
“你眼线不少呀。”江窈揉了揉眉心,“那个青楼女子一定生得很漂亮。”
江煊一阵挤眉弄眼:“肯定没你漂亮,我赌一袋金豆子,你若是输了,便将适才的琉璃鱼缸送我。”
江窈轻“哼”一声,“你想得美。”
“你肯定会养死那些锦鲤,不如早日送给我。”江煊穷追不舍。
“连枝帮我养,用不着你操闲心。”江窈反驳道。
肃王从长信宫出来,准确的说是被赶出来。
他明明是光熙帝的长子,因为庶出的身份不得重用,整日里游手好闲,年初搬进了王府,当王氏都不再对他抱有期冀,他只好认命做一个长安城里的闲散王爷。
偏偏闲散王爷也很难当,自己的婚姻大事都身不由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