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2 / 2)

若是存心哄她的话,不得不说,谢槐玉哄人的手段挺别致。

若是变着法儿的嘲讽她呢,她只会默默在心里的小九九里添上一笔,毕竟她真的很记仇。

江窈顺手接过暖炉,她鼻尖被冻得通红,愈发衬出靡颜腻理。

一道玄色的祥纹衣角从天而落,她错愕的抬眼,不可置信的看着谢槐玉。

暖壶的触感细腻柔软,暖呼呼的热度从她掌心一路送到周身。

江窈咬紧牙关,不情不愿的将暖壶递回去给他:“谢相难道不知道,在宫里头飞檐走壁,视为大不敬么?”

她今儿鬓边戴着金丝镂空的珠花,玲珑秀气的琼鼻,泛着红滟的唇瓣,璎珞随风摇曳,更显出她身段袅娜。

一对潋滟的桃花眼,嵌在灵动的眉黛下,此时神色有些愠怒,轿娇怯怯的看着他。

谢槐玉漫不经心的睥睨着她,将手里的画册子呈过去:“前几日和小殿下提起过,关于国子监明年修整的图纸。”

广袖被他负在身后,平静又凌冽的眸光,眼睫浓密。姿态雍雅又淡漠,让人挑不出半点错误。

江窈没太在意什么所谓的画册子,面前的男人鬓若刀裁,眉染墨星,剑眉薄唇,风轻云淡的朝她作了一揖,衣袂潇洒的扬长离去。

冗长的宫道上,就这么踏着雪色和她背道而驰,渐行渐远。

薄暮皑皑的日光里,那一道颀长的身形尤其引人注目,飞檐斗拱都不复荣光,有那么一瞬间让她想到神姿高彻的瑶林琼树,孑然一身,他只需要稍稍抵头,便是万物生。

江窈怔怔的抱着怀里的暖壶,和一沓轻薄的图纸。

她依稀听出来些谢槐玉的画外音,大有一副以后老死不相往来的态度。

这样的谢槐玉让她陌生,他好像对旁人油然生出的敬畏都习以为常。

或许他原本就是这样的人,举手投足都透露着骨子里的朱轮华毂,玉壶流转,出将入相的同时又通权达变。

江窈回头看着青石板上堆着的一座咸鱼,可怜兮兮又滑稽。

图纸在她手心里攥得皱巴巴,中了降头似的谢槐玉,学什么气象预告,阴晴不定的。

回到凤仪宫后,江窈手里的暖壶半冷,她胡乱扔在一旁。

连枝早已在寝殿里头焚上银炭,此时见她回来立马迎上去:“小殿下您这是又上哪去了?”

江窈见她动作利索的取了帕子给自己净手,神色恹恹的开口:“这世上怎么有他这么蔫坏的人呢,不带他这样的……”

“殿下说得是?”连枝不解的问道。

“没什么。”江窈裹着绒毯合衣躺在美人榻上,看了一眼欲言又止的脸枝,“你又收到什么风声了?”

连枝给她奉茶:“秦栋今日被联名弹劾,听说谢相不久便要官复原职,不再干涉国子监的事宜。”

江窈朝她搁下来的暖壶方向一指:“你替我拿过来。”

连枝接给她后,江窈将皱巴巴的图纸重新摊开。

“您是要回国子监念书了么?”连枝讶异的看着她手上的图纸。

江窈确实动了这个念头,坐以待毙不是她的作风,她迟早会把谢槐玉辇出国子监,进而把他辇出大邺的朝堂。

但现在主动权完全不在她手上,俗话说得好,从哪里跌倒就要从哪里爬起来,她才不会因为打手心这么点芝麻粒打小的事情,变得像个缩头乌龟似的窝在凤仪宫。

其实她觉得谢槐玉今日找她肯定不是单单为了将图纸交给他,可是他没有再和自己提过回国子监的事宜。

江窈能够揣度出很多人的心思,却唯独对他束手无策。

可是有一点江窈清楚,谢槐玉应该是打定主意以后不会再同她生出什么枝节来。

既然这样那便相安无事好了,偏偏他又要插手自己以后的亲事。

好像她只是被他流放在天际的金丝雀,无论怎么样,她从始至终都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江窈凭借她多年剧本剖析人物性格的经验来看,凡事有因才有果,任何人的黑化都存在动机。

谢槐玉作为一个极度自私的利己主义者,做出这等丧尽天良坏人姻缘的事,肯定是有原因的。

放在偶像剧里的话,不出意外是因为对小公主情根深种,并且自己还不自知。

放在经典tvb里的话,按照冤家成亲家的套路,一家人最要紧的事齐齐整整,他清心寡欲便害她和自己一起清心寡欲。

放在正剧里的话,从政治家的角度分析谢槐玉,无非就是他想实行权利的集中和统一,以防小公主和任何一个世族外戚联姻。

前两点原因江窈都能接受,唯独第三点,听起来都让人毛骨悚然。

江窈猜不透谢槐玉的动机,秉持着实践出真知的第一要义,她决定将回国子监的事提上征程。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

她既然打定主意回国子监,便不能再像这次一样因为罚抄书打手心的事知难而退。

不仅要一步步蚕食谢槐玉在国子监的地位,最好能生出个什么事端来,让他从今往后再也回不到朝堂上。

那么问题又来了,前阵子是谢槐玉给她赔不是,好声好气哄着她回国子监。

现在人家把台阶都给撤了,江窈总不好亲自铺个台阶走下来,这算个什么事啊。

江窈又琢磨了一遍当时谢槐玉留下的那句没头没尾的话,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他当时有话没有说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