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熙帝端坐在桌前,听谢清嵘噼里啪啦说了一顿,跟以前在东宫教训他的时候,简直如出一辙。
一般这种情况,光熙帝都是选择装作无事发生。
不然谢清嵘会说出一连串的大道理出来,他拿定自己无话反驳。
等耳根子清净下来,光熙帝道:“爱卿先喝口茶再说不急。”
“贤君难做,陛下要为全局考虑,想的自然是事态不要继续继续扩大,可不能光镇压难民,总得想法子安抚,得民心者,才能得天下。”谢清嵘老生常谈道。
光熙帝:“……朕不是个两耳不闻天下事的人。”
谢清嵘一脸“请开始您的表演”。
光熙帝取出一沓纸,亲自起身递过去,打算将事情和盘托出——
“这是广阳王这些年以来和长安城里的往来书信。可惜啊,到现在都没有证据,可以证明广阳王书信来往的是秦右相。”
“广阳王在世时,一昧的克扣民脂民膏,谎报民情,欺上犯下,为了一己私欲,陷百姓于水火之中。”
“按理说,清河郡主生前和广阳王妃最为亲近,除了秦栋,朕也想不出其他人了。”
谢清嵘一一看了,每一封信只有广阳王的署名,却没有开头。
可见这些年广阳王在长安城中设有眼线,也就是同党。
光熙帝继续道——
“民怨被积压的久了,难免有性子比较激进的暴民,居然做出行刺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朕一视同仁,对待这种人绝不姑息。”
“行刺案确实在意料之外,怪朕的疏忽。”
“这事儿本来最多查到巡城御史头上,谢相执意规劝朕,誓要彻查到底,一并揪出同党。”
“多亏大理寺走水那一夜,刺客的证词被毁,幸有谢相足智多谋,献出此计,甘愿放下身段进刑部大牢。”
“秦栋自以为相安无事,能够一手遮天,结果老马失前蹄,以为朕真的糊涂,天子脚下,当众欺凌难民这种事都做得出来。”
谢清嵘难得老脸一红,“陛下这招引蛇出洞,颇有先帝当年的风范。”
拜建章公主所赐,连这点小伎俩都没看出来,跟着一起犯糊涂。
光熙帝其实也很惭愧,要不是有谢相起这个头,冒天下大不为,弹劾藩王。
他怕是一直被蒙在鼓里。
……
三日后
永州难民的沉冤得以昭雪天下,涉案其中的官员,以秦右相为首,通通落马。
谢槐玉官复原职,普天之下,当之无愧的相国二字,唯他莫属。
世人眼里只看到风光的一面,茶楼先生这时候开始马后炮,说秦栋这个右相,连半载光阴都没能坐到,说不定史官都不屑写他,写他都是脏了笔。
说起谢相又是老一套说辞,玩权弄术,心狠手辣。秦栋这个窝囊右相当了半年不到,就咔擦要上断头台。
江窈才不管这些,她只知道,今儿同时也是谢槐玉正式回相府的日子。
她特意找连枝学手艺,想给某人露一手。送礼真的是件麻烦事,首先得摸清人家的喜好,光这点她就出局了。
然后她就想起谢槐玉的好了,她什么时候才能像他一样细心入微,跟他比起来,自己简直过得糙极了。
连枝变戏法似的一堆菜名牌给她,江窈果断眼高手低,挑了个看上去最有牌面的菜名——板栗炖排骨。
连枝表示:“殿下这个您学不会的。”
江窈:“……以前我做什么你不都是最支持的么?”
连枝改口道:“奴婢这就给您备食材去。”
江窈想着,她得挑个顶漂亮的瓷煲,里里外外的品相都得上的了台面才行,问连枝拿了库房钥匙,转身挑去了。
等她乐呵呵捧着瓷煲出来,墙角有两个小宫女你一言我一语叽叽喳喳道——
“大事不好啦,听说建章公主要素手做羹汤,进小厨房呢。”
“什么?以后公主府都没有小厨房了?那咱们怎么办,喝西北风为生么?”
江窈怕忽然露面,再给这俩人吓到,先跺了下脚,才转身出来,“你们两个叫什么?”
小宫女互相看着对方,面如菜色,报了一串名字。
“记下来。”江窈朝不远处的连枝招手,示意她过来,“这三个月的俸禄,都别想拿了。”
连枝:“……”
连枝手艺精湛,见江窈伸手去拿菜刀,赶紧抢过来。
等一切工序都完成,江窈稍微掂了两下勺,以便盐分入味均匀。
“殿下第一次下厨,动作比御膳房的还要赏心悦目,真是叫奴婢佩服。”连枝道。
江窈给了她个眼神,示意她过了,毕竟自己都快听不下去。
小厨房里很快就飘香四溢,江窈支了张小桌子,等连枝端上来,金灿灿的板栗躺在其中,看起来甜糯爽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