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试图去看清他此时的神色,他大半张脸掩在阴霾里。
“就你这性子,若无人庇佑,放在寻常人家出身,须得吃多少苦?”谢槐玉道。
“你少胡诌!我就算无人庇佑,在长安城首饰铺收两年租子,那也是腰缠万贯的主。”江窈索性闭上眼,再也不去想着看他,“总比有人狼子野心好。”
谢槐玉低笑:“你以为江煊是什么纯良之辈,你一心一意要护他,天下皆知你我的牵连,你就不怕,你帮他得势,他将你我一起发落了?你身陷险境,他为了一己私欲按兵不发,你却肯信他。”
“……所以你想同我说什么,只有你真心待我好?”
她知道谢槐玉在找兵符。
他的气息近在咫尺。
清冽又温柔。
“凤仪宫以外的种种。”谢槐玉道,“你不必要去操心。”
他的吻落下来,她眉心一凉。
江窈嘟囔道:“……可是我只想继续当我的建章公主。”
谢槐玉没有说话,恍若未闻。
“你若肯依我,我待你的心意,也是从来不曾变过的。”江窈急切的开口,“我只是……”
“你只是想我和你待在一块儿。”谢槐玉眸光一沉,“若是真的像秦正卿所言,一直陪着你的人,是他呢?”
江窈会错意。
他这话说得……好像她是个没有长性的小孩子似的。
旁人这样想她,她无所谓,因为她确实……对待有些事物新鲜感一过,便不再上心。
可是她对他不一样,尤其是他这样想她。
“我就是自私自利,你去金銮殿抱皇位吧!”江窈道。
谢槐玉看着她越发委屈巴巴的模样,眼眶里朦朦胧胧。
他一时后悔和她说这话。
其实只要看着她,他心里便软的一塌糊涂。
“……我明天带你出宫逛逛?”谢槐玉摩挲着她的脸颊,指腹粗粝。
江窈将脑袋埋到他胸膛里,没吭声。
“窈窈,我离不开你。”谢槐玉叹一口气。
“你放开我。”她重复道。
谢槐玉给她松开绑,揉了揉她的腕,像在体恤她。
看吧,这个人总是这样。
他纵有千般不是,可是她挑不出他什么错处。
江窈指尖微颤,她暗下决心,伸手宽衣解带,当着他的面。
她始终不敢再看他。
“谁教你的这些?”谢槐玉蹙眉,将她不安分的一双手握在掌心,将她扶坐起身。
他讳莫如深的语气,江窈更加心虚。
“郑太后?”他问她。
江窈嗯了一声,她像是察觉到淬骨的寒意,整个人都僵硬起来。
她在他面前,还是到了现在这一步。
“……你会不会看不起我?”江窈声若蚊蝇。
“不会。”谢槐玉道。
江窈扑到他怀里,她声音很低,细碎的呜咽过后,她缓缓道:“那日秦世子将我困在静安寺,我想遍所有法子,秦世子不为所动。当时我想,我一定要活下去,实在不行,他要什么给他好了。”
她揪住谢槐玉的衣袖,告诉他,“肃王问过我值得么,我告诉他,我要再见你一面。”
江窈在他怀里哭得稀里哗啦,泪花都蹭在他衣裳上。
谢槐玉抚过她的肩背,一遍遍的安抚她,“再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
她周身一怔。
他的意思,她又何尝不明白。
谢槐玉站起身,“你早些歇着吧,我……”
“谢郎。”她低眉温顺,亲昵的唤他。
他听她叫得最多的两个字是谢相,再不济也是谢夫子、公子诸如此类。
她和他在一起,显少有拘泥的时候。
然而千言万语都抵不过刚才这两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