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狭长的廊庑进入前院,正红雕花木门顶端悬挂着黑色的金丝楠木匾额,上面笔走龙蛇题着仨字“乾清宫”。秦清璇下了轿,让身后丫鬟收起华盖,随后走到石阶边,与守着门的老太监相视一笑。
老太监慢悠悠走下来,朝她毕恭毕敬地见了个礼:“公主殿下万福金安!”
皇帝身边伺候的这些个老人都不简单,饶是皇亲国戚也得对他们礼让叁分。混迹于皇宫这么久,秦清璇自然也晓得个中道理。她面容带笑地回礼,随后问道:“皇兄现下可有空闲?本宫有些事想问问他。”
老太监抱歉一笑:“不巧,陛下现在正和人商议事儿呢。公主不妨先去耳房内等会儿,等陛下结束了,老奴再将您带过来。”
她垂眸想了想,又问:“大概还要等多久?”
“人进去其实有一会儿了,老奴估摸着,一炷香内应该是能聊完的。”
“那倒也没多久。”秦清璇退两步站到树荫下,笑道,“本宫就在这等吧,顺便赏赏乾清宫的景。”
“诶,那公主请自便,老奴继续守门去了。”老太监拂尘挂手肘,又给她施了个礼,随后踏上台阶回到门前。
时间过得比想象中快。秦清璇刚把旁边花坛里的白山茶个数数完,乾清宫的正殿门便开了。
她缓缓转过头,与走出来的那人视线撞了个正着。
单淮瞧着花坛边上人比花娇的俏丽身影,稍显意外地挑了下眉,随后走上前去,颔首致意:“公主金安。”
秦清璇看到他的一瞬间,整个人便僵住了,连血液都停止了流动,脑海里如走马灯般闪过无数熟悉又陌生的记忆画面。
“……单淮。”她声音带着颤,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仿佛一个即将随风飘散的孤魂。
“能让公主殿下记住姓名,单淮叁生有幸。”男人勾起唇角,狭长的眼眸里却并无笑意,“不过您还是称呼在下的官职吧,这般直言名讳,单淮担待不起。”
秦清璇愣愣看着他,嘴巴张了张,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新旧两段记忆糅合掺杂,挤压出曾经的厌憎和如今的缠绵她恍然意识到,自己已经与秦月年有了苟且。
不是别人而是那个谋害亲王,毒杀皇兄,逼得她和单淮跳下城楼,害死他们所有人的秦月年!
窒息般的绝望涌上心头,她趔趄着倒退两步,接着如同失掉所有力气般跌坐到地上崩溃痛哭起来。
少女紧紧捂着自己的嘴巴,呜咽卡在喉咙里,一点声音都没发出,但那白皙到透明的肌肤已被憋得通红,脑门上青筋亦清晰可见,看着着实可怜。
单淮没想到自己一句话能将人刺激成这样。他头疼地皱起眉,暗自揣测对方脑子不大对,不走心地告了声罪便离开了。这么多人在旁边瞧着,他的言行举止不曾有错,责罚怎么也落不到他头上。
此时老太监和丫鬟们也都从震惊里回过神,离得最近的大丫鬟小心翼翼上前一步,随后蹲下身子,想要扶主子起来。
望着那逐渐远去的背影,秦清璇焦急地挥开伸到面前的手,自己踉跄站起身,抬步就去追赶,对身后只扔了句“不许跟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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