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玺理也不理他,对轻城道:“姐姐,我来接你。”
轻城“嗯”了一声,回头对单世良道:“单公子,我告辞了。”
单世良含笑看着她,目中情意绵长:“公主,后会有期。”
轻城眉眼盈盈,也道:“后会有期。”
赵玺在一旁几乎呕出血来:喂喂喂,姐姐还没说要嫁他呢,两个人就当着他的面眉来眼去,是当他死人吗?暴虐的情绪含着酸意在胸中左冲右突,他手心发痒,恨不得一拳将单世良面上的笑容打飞。
可他不能!
若他真这么做了,姐姐会很生气很失望吧?
轻城温柔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我们走吧。”
他闷闷地跟在她身边,走了一段路回头看去,单世良兀自站在那里,遥遥目送。
胸口闷得几乎透不过气来,昨夜偷香的忐忑与喜悦烟消云散。纵然他能一亲芳泽那又如何?姐弟的名义如一道天堑横亘两人之间,哪怕两人没有任何的血缘关系。他永远只能偷偷摸摸,见不得人。
姐姐她,甚至压根儿不会考虑他。
将要娶她的,能对她为所欲为的是另一个男人,她所有的柔情蜜意也将奉献给另一个男人。
嫉妒和渴望交织,啮咬着他的内心,一时间,冲动涌起,他几乎想将昨夜的秘密全盘托出,想让她知道自己的心意。
两人进了轻城的营帐。
轻城的手忽然搭上了他的手,轻轻握住。
他心头一惊,抬头看她。
她的面上带着忧色,潋滟的桃花目中盈满了对他的关切:“三弟,你怎么了,碰到烦心事了吗?”
一声“三弟”如冰水淋头,令他清醒了几分,他心如油煎,喃喃而道:“姐姐,你不要嫁别人,永远和我在一起好不好?”
这孩子,是忽然生起危机感了?轻城失笑:“说什么傻话呢,姐姐就算以后有了驸马,也不是不关心你了。”她的脸忽然又红了几分,低低道,“单公子是个很好很有趣的人,你以后就知道了。”
赵玺机械地问道:“姐姐喜欢他?”
轻城大大方方地点了点头。像单世良这样令人愉快的人,很少有人会不喜欢他吧?又想到赵玺刚刚的表现,害怕他失落,安抚他道:“不管怎样,你也始终是我最亲的弟弟。”
赵玺只觉整颗心都浸入了冰水中,刚刚的孤勇全数消失。他不敢赌。姐姐始终视他若亲弟,若是知道了他对她起了别样的心思,会觉得厌恶吧?到时,两人可能连姐弟都没得做了。
一瞬间,他忽然下了决心:“姐姐,我可能要回西北一趟。”他不知自己还能忍耐多久,还是暂时离开她一段时间吧,省得控制不住自己,做出无可挽回的事来。
轻城意外:“怎么突然要去西北?”
赵玺道:“那个女人派了人来,希望能见我最后一面。”
轻城不明所以:“哪个女人?”
赵玺生硬地道:“生我的那个。”
轻城惊讶:“她还在西北?”她忽然想起,英王将赵玺托付给她时,曾经说过,赵玺从西北被接回京城,其中一个缘由就是他的生母胡女出了大事,但具体是什么事,他却没有告诉她。
没想到,胡女竟还活在世上,竟会来找赵玺。
赵玺道:“我从来没有和你提过她的事吧?”
轻城含糊道:“我听别人提过一些。”
赵玺也不问她这个别人是谁,只道:“他应该没有告诉过你,那个女人最后去了哪里。”
轻城摇了摇头。
赵玺冷笑道:“她耐不住寂寞,跟着一个行商的羯人跑了。”
轻城大吃一惊,这才明白英王为什么讳莫如深,又为什么把赵玺匆匆送回京城。羯人是大魏在西北的死敌,隔个几年就要打一仗,在西北可以说是仇敌遍地。赵玺的生母却跟着羯人跑了,知道的人该怎么看待赵玺?
赵玺当时在那种情况下,在西北大营根本就是存身不住。便是回到京城,有这样一个生母,也能轻易为人诟病。赵玺出宫建府,宣武帝只封了他一个奉国将军,大概也有这方面的考虑。
那个女人是一点儿也没有为儿子考虑过。难怪这些年,赵玺根本连提都不愿意提她。
“这些年来,她联系过你吗?”轻城问。
赵玺摇头:“这是第一次。”
走的时候毫无母子之情,走之后又这么多年都不联系,怎么忽然就想起了儿子?而且还用的见最后一面的借口。
轻城犹犹豫豫地道:“不会有诈吧?”轻城向来不愿用恶意去揣测别人,可关系到赵玺,胡女又是跟着羯人跑的,不得不防。
她抬头,看向赵玺,看到他的表情,忽然明白过来:他早就想到了这一点,可他还是要去。只因为对方是他的生母。
她忽地感到了恻然:她的弟弟,表现得再坚强能干,内心始终还有一处柔软的角落吧?他终究还是念着那个无情的生母的。
她忽地伸手,将赵玺搂入怀中,柔声道:“蛮奴,你别难过,你很好很好。她不要你是她的损失。”
感觉到自己埋在一片柔软之中,被芳香和温暖包裹,赵玺整个人都不好了。他不自在地并紧了腿,想挣脱她,一身蛮力却仿佛被抽走般,根本使不出力气。
她的下巴轻轻搁在他头顶,温柔地蹭了蹭,声音柔软如三月的春风:“你还有姐姐在。”
第78章 第 78 章
春去秋来, 天气一日日凉了下来。长乐宫外月桂飘香, 枫林尽染。
天还未亮,长乐宫偏殿便掌了灯。轻城迷迷糊糊地从床上坐起,闭着眼睛任由布谷几个服侍着梳洗换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