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全出嫁后,从前的性子收敛了不少,轻城又是个温柔和顺的,两人相处得竟反比同在闺中时融洽。
轻城笑道:“正要谢谢皇姐。琴是极好的,可惜我技艺拙劣,倒是辜负了皇姐的好琴。”
福全正要说话,荣庆在一边冷哼道:“技艺拙劣不拙劣,总要听过方知。正好今日大家都在,你不如弹一曲,让大家赏鉴赏鉴?”
轻城微微皱眉:荣庆这话说得委实无礼,她又不是那些歌姬伶人,岂有大庭广众之下为人弹奏之理?
福全也不悦道:“荣庆,荣恩好歹是你姐姐,你怎么这么和她说话?”
荣庆见福全帮着轻城,眼睛都红了,冷笑道:“她算我哪门子的姐姐!”
福全的脸色沉了下来,呵斥她道:“你满口胡诌些什么?”
“我胡诌?”荣庆被激怒了,脱口而出,“我怎么胡诌了?她本就是被父皇抱回来养的,并不是父皇的亲生女儿!”
话音落,众皆哗然。
不远处,正要离开的英王脚步蓦地顿住。
第95章 第 95 章
韩有德带着几个小宫女, 服侍宣武帝穿上黄色团龙窄袖圆领袍,正了正头上的乌纱善翼冠,又理了理腰间束带及悬挂的金、玉、琥珀等佩饰, 退后一步笑道:“陛下, 时辰差不多了。”
宣武帝心焦道:“道长还未到吗?”
韩有德道:“已经命人去催了, 应该很快就到。”
宣武帝点了点头,这才摆了依仗, 启驾前往太一殿。走不多远, 但见前面一须眉俱白的老道飘然而至, 赫然是玉清观主无尘道长。
宣武帝喜道:“道长可算是来了,快随朕一道前去赴宴!”
无尘道长近前,衣袂飘飘,一派仙风道骨之态,打了个稽首道:“贫道见过陛下, 多谢陛下隆恩。”
宣武帝道:“不必多礼。”又埋怨道, “道长怎么这会儿才来?朕方才在乾宇宫等了许久。”
无尘道长露出抱歉之色:“是贫道之过。贫道近来算了一卦,心中不解,每日思索,不觉时间流逝。忘了陛下之约,罪过罪过, 还请陛下见谅。”
宣武帝诧异:“以道长之能,还有不明白的卦象?”
无尘道长道:“贫道虽修道多年, 亦未脱离凡尘, 世间之事岂能尽知?不过, 这一卦确实奇怪,贫道冒昧,想向陛下请教,所言若有冒犯,还请陛下恕罪。”
宣武帝道:“道长但说无妨。”
无尘道长道:“陛下先前将荣恩公主与前驸马的八字交由贫道测算,当时贫道算出公主八字贵重,驸马强行匹配恐将有祸,陛下可还记得?”
宣武帝道:“荣恩因此退亲,朕如何不记得。之后朕不是还拜托道长测算荣恩姻缘何在?”
无尘道长道:“正是这一卦叫贫道想不通。”
“哦?”宣武帝惊讶。荣恩的婚事有什么难处吗?
无尘道长迟疑片刻,问道:“恕贫道冒昧,荣恩公主的身世可有不同寻常之处?”
宣武帝愣住:“道长何出此问?”
无尘道长正要答话,一个小内监飞也似地跑来,叩首道:“陛下,您过去看看吧,几位公主当众闹起来了。”
宣武帝脸色一变:“怎么回事?”
小内监吞吞吐吐:“奴才也不大清楚。是皇后娘娘命奴才来禀告陛下的,请陛下务必前去。”
宣武帝只得叫小内监带路,移驾往侧殿方向而去。走不多远,便看到太子陪着褚皇后过来,显然是为了同一桩事。
*
太一殿侧殿外,福全又惊又怒:“荣庆,你莫不是疯了?”这种事,她当众嚷出,是想给人看笑话吗?
“我疯了?”荣庆咬牙,声音越发高亢,“皇姐要是不信我,可以去宗人府查问。荣恩至今连玉碟都未上,根本算不得皇家之人。她若真是父皇的骨血,宗人府岂会拦着不给她上玉碟?”
福全脸色微变,别的都可以信口胡言,玉碟却做不得假。荣庆没必要扯这种一戳就破的谎。可见这事有八成是真。
四周鸦雀无声,人人屏声静气,不敢说话。事情牵涉到皇家,没有人敢随意议论。可看向轻城的目光不免带上打量与探究。荣恩公主和夏淑妃的容貌如此相像,竟然不是陛下亲生的?也不知其中究竟是怎么回事?
处于漩涡中心的轻城却是异常平静,看向荣庆,颇有些好奇地问道:“这件事,你是怎么知道的?”
福全瞿然一省,是啊,这件事连她都不知道,荣庆的母妃已亡,在宫中的消息源远远比不上自己,她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而且,显然荣庆也是最近才知道这件事的,否则,以她的脾气,早就嚷得人尽皆知了,不会等到今天。
荣庆目光游移:“你管我是怎么知道的,反正你不是父皇的骨肉,这件事确凿无疑。你哪来这么大的脸充我姐姐?”
轻城好笑:“长这么大,你又何曾叫过我一声姐姐?怎么说得反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荣庆被她噎住,心中不由忐忑起来:怎么回事,怎么和自己想象得一点都不一样,荣恩被揭穿身份,不是应该惊慌失措,无地自容地伤心大哭吗?她怎么能表现得这么平静?到底是哪里出了错?
她硬着头皮道:“你不是皇家血脉,却占了公主的名号,你就不觉得羞愧?”
轻城奇道:“我为什么要羞愧?公主的封号乃父皇御口亲封,有金册宝印,昭告天下的,又不是我想占就占的。”
荣庆强词夺理道:“焉知父皇不是受了你的蒙蔽?”
轻城笑了笑不说话,这话她都懒得驳。果然,四周人都直摇头,荣恩被封为公主时才多大?荣庆当真是个草包,连这种不动脑子的话都说得出。
福全皱眉,丝毫不给面子地道:“你就少说两句,丢人现眼。”
荣庆气急:“我才是皇姐的亲妹妹,皇姐不帮我,反倒帮着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