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凝转了转手上的黑色水笔:“我的适应能力没你们男孩子强,在自己的环境里习惯了,让我换个地方我会不舒服。”
程谨言搭在膝盖上的手一下一下的抠着:“我跟小扬都会在的,这样也不行吗?”
他们一起相处了这么多年,哪怕环境变了,熟悉的人依旧在,这样都不行吗?
“嗯,不行,人跟环境不一样。”展凝说。
程谨言的呼吸突然岔了气,他低低的叫了声:“姐!”
充满浓浓的缱绻和不舍,这一声带着颤音的称呼让展凝不由得挑了挑眉。
展凝的脑子突然像堵了个严实的下水道被管子捅通透了,明白过来程谨言这是跑她屋里来表达他对自己的不舍来了。
因着这一世摆正了自己的位置,加上年月累积叠加出来的感情,展凝对程谨言的怨恨少了很多,姐弟般的有爱又有所增加,当下看着那丧头丧脑的大男孩也心软了点。
展凝难得态度极好的安慰说:“以后放假了可以跟小扬一起回来看看,反正路也离的不算远。”
做客形式的短住,她还是可以接受的。
展凝打死自己都不会想到程谨言那脑瓜子里的想法已经跟她完全南辕北辙,并跟她上一世的一厢情愿越靠越拢了。
三天后的上午程谨言被严哲智给接走了,展铭扬则要到临近开学时再送过去。
程家别墅因着小少爷的归来而颇有些兴师动众,几个保姆上上下下用了三天将别墅彻底打扫了一遍,甚至在程谨言回来的这天,白思怡都特地赶了回来。
程谨言捧着自己的一个大盒子进门的时候,第一时间看到了坐客厅的白思怡。
三四十岁的妇人,穿一袭黑色贴身长裙,勾勒出极为妖娆的身段,那张保养得当的脸看过去近乎给人三十都不到的错觉。
她无疑是喜爱自己的孩子的,当然天下也没有几个父母是不爱自己的孩子的。
但也可能是往日不怎么亲近的问题,白思怡在面对没什么表情的程谨言的时候也就并没有表现的多热情,近乎是有些不自然的说了句:“回来了。”
程谨言冲她点了点头。
他把怀里的盒子放到客厅,又转身回去车上拿行李,那些都是从展家那边搬过来的,他不想假他人之手。
白思怡盯着他放下的那只盒子瞧,方正的银灰色盒子,看起来像刚买的,弄的很考究。
她以为是什么小礼品,随手掀起看了眼,里面放的东西平平无奇,一些小孩的益智类玩具,还有一件灰色衣服。
灰色衣服?
白思怡职业病作祟,原本只是不动声色的看一眼,当下却忍不住将衣服从里面捞出来仔细观察,做工很精细,面料算不上特别昂贵,但也不差,从一些局部细节可以看出不是市面上随意可以买到的。
她翻转着看了一圈,又去翻内里,没有任何品牌标志,只在腰部的位置看到了一块标记,上面纯手工绣着一个简单干净的字母z,这个z绣的很调皮,开头跟结尾处特意拉细扭曲,做出了一个短波浪的模样。
然而白思怡目光在触到这块东西时却突然一紧,脸上表情极速变换,近乎想要努力去确认什么一般用力蹭了蹭那个黑色字母,字母却像嘲笑她一般的安然在那。
“你在做什么?”刚进门的程谨言一见盒子被动就激动起来,几个跨步过来劈手将衣服从她手里夺了过来,目光冷冽,“随意动别人的东西,你觉得合适?”
白思怡没顾得上他抛出的质问,眼珠子依旧钉在那件衣服上,好一会才转向程谨言:“这衣服谁做的?”
程谨言将衣服细细的叠好放进盒子,又妥帖的盖上盖子。
白思怡:“谨言,告诉妈妈,衣服是哪来的?”
程谨言抱着盒子冷冷的看了她一眼。
白思怡被他看的叹了口气:“抱歉,随意动你东西是我的不对,下次不会了,能告诉我衣服是谁做的吗?”
程谨言不太理解她这么执着一件衣服出处的理由,抿着嘴思考到底说不说。
白思怡急切的问:“是不是一个男人?”
程谨言犹豫了下,点了点头。
白思怡:“能告诉我地址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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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凝因为马上要补课,休息时间非常有限,等程谨言走后便削尖着脑袋又往钟乔松那边跑,跑的专心又无畏。
钟乔松对她这没头没脑的劲头也很无语了一阵,差点维持不住那仙风道骨的形象。
钟乔松:“你这丫头又不缺钱,这么重要的关头还成天惦记着这些缝纫机器,我都不知道身为裁缝的自己是不是要感动一把。”
展凝头也不抬的说:“更感动的应该是这些机器。”
在乔松铺的最后一天是阴天,下午的时候风刮的很大,一个客户刚过来将两件衣服领走。
钟乔松看了眼窗外,说:“快下雨了,你还是赶紧回去吧。”
展凝跟着看了眼外面:“没事,我看天气预报了,今天没雨,我再呆会。”
钟乔松便没再说什么,径自坐窗边又开始品茗。
这老男人最大的爱好似乎就是做衣服和喝茶,再或者心情好逗几把狗,其他心思就没了,展凝就没见他出过门过。
他似乎也没有任何社交,没有什么家人,独自在这一隅日复一日的生活,看着很是机械,又没有任何希望。
有一手漂亮的手艺,但也不曾大肆宣扬,赚着大额的钞票,却也不见他有任何挥霍。
有时候展凝会不太理解,不理解这个人活着的意义在哪里。
她摇了摇头,甩掉又莫名冒出来的傻瓜想法,继续手中的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