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指斟酒相候,等待那未归之人。
那时候他小,也不是太懂这些内里的弯弯绕绕。
被抛弃过的孩子总归要比常人敏感一些,顾倾杯刚到那会也不爱说话,成天窝在一个角落,拘谨的厉害。
好在季子璇性情温和,时日一久渐渐的也把孩子的真性情给带了出来,细心抚养人长大,有一定学识基础后就手把手的教人做衣服。
顾倾杯对此并没有表现的多爱好,但也不排斥,再后来季子璇看顾倾杯挺有天分,就把人放到了瞿刑的底下,瞿刑相对比就严格了很多。
这个大男人的八卦精神是跟天赋成正比的,关于季子璇的遭遇就是从他口中得知的,以及还有另外跌落在暗处不为人知的细碎情愫。
据说季子璇不单被好友夺了本该属于她的前途,还被横插一手抢了爱人。
顾倾杯也是那时候才知道原来所谓的“未归之人”并非是顾姓摄影师,而是程氏的某位公子爷。
“倾杯”是真心相候,“顾”则是欲盖弥彰。
顾倾杯也不知道该为自己的名字闹心,还是该为那个已经挂了的摄影师悲哀。
但不管是什么,他都平平安安的在上一辈的悲戚故事中长大了,并且长得非常出色,不管是事业才华,还是外貌品行。
顾倾杯待人处事温和有礼,是个看过去很温暖的人,可只有他自己明白,私心里有多凉薄,他几乎没把什么人放在心上过。
除了季子璇,这个大善的养母将他拉出人生泥沼,将他养育成人,在加瞿刑一大堆的倒灶事倾盖,顾倾杯渐渐的就有了为这个妇人正名的执念。
他一步步往上走,一阶阶往上爬,到如今的位置依旧难以跟白思怡抗衡,瞿刑告诉他白思怡在服装设计界的影响力比他想象的更远更深。
她的身后有雄厚的资产和庞大的人脉做基础,想要撼动她的地位,几乎不可能。
钟乔松甚至说过若不是白思怡有意放水,顾倾杯也到不了现在的位置。
唯一的学生被人害了,学生的儿子还是人给面子放水才能这么顺利,一想到这些憋屈事瞿刑的心结就更是放不下,也因此跟钟乔松到现在也依旧僵着,就是僵的很有些乱七八糟,想起人来了又忍不住会买点小玩意让顾倾杯送过去,送完得知对方没啥反应,就接着再独自生闷气,如此往复二十多年。
顾倾杯就这么带着满脑子往事回了家。
第二天到工作室他什么都没干,因为没休息好,脸色看过去也比较差。
展凝以为他是累的,还特意倒了杯水进去,要走时顾倾杯突然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往下一滑捏住她柔软的几根手指。
展凝疑惑的看着他:“还有事?”
顾倾杯摇了摇头,捏了几下她的手指后,轻轻一转变为十指相扣。
“我带你去个地方吧。”他哑声说。
展凝点了点头,也没问他去哪。
车子跑上高速时展凝才问了句:“要去很远吗?”
顾倾杯:“去我家。”
“……”展凝愣住了,“啊?”
顾倾杯勉强笑了下:“带你去见我妈,之前说过的。”
展凝傻愣了会,彻底明白过来后便开始紧张:“你怎么不早说,我都没点准备,这样去不去行不行啊?”
“怕什么,我妈不吃人。”顾倾杯说。
展凝说:“不是啊,不是吃人不吃人的问题,你妈真要吃人我都认,就是你怎么着都得给我个心理准备啊,我紧张!”
满腹心事的顾倾杯被她这不着天不着地的模样给逗笑了,真心笑了,伸手过去下意识的又摸了下她的脑壳:“我也就是心血来潮下,你也别紧张,就见个人没多大事。”
展凝沉默了片刻,叹了口气,重重的靠向椅背:“你这心血来潮也太渗人了,我以后得多防备着点才行。”
顾倾杯笑容一滞,朝外看了眼,没吭声。
到服务区时展凝接到一个电话,来自之前照顾过程谨言的那位阿姨,这天重新回来帮着在收拾公寓。
阿姨告诉她在收拾屋子的时候,在电视柜最底下看到了她之前丢失的护照,顺便还教育了她几句不该什么东西都乱扔。
展凝前后一联想就知道这糟心事出自谁的杰作。
她也懒得多说什么了,请阿姨帮忙保管一下便挂了电话。
不过这天最后也没去成,因为一个客户原先预订的一套礼服出了点问题,需要立时修正,对方是个名人,不好轻易得罪。
顾倾杯接到消息后没办法只能选择返回,展凝没了紧张的同时也有些失望。
回到工作室后便立马投入到工作当中,这一忙直接到了深夜。
灯光敞亮,顾倾杯嘴里叼着软尺,趴在工作台上测量,剪剪缝缝忙的不可开交,也没心思去吃饭。
手机响了一下,他捞过来看了眼,眯眼吐掉软尺。
是一条短信,程谨言发过来的。
-再带着她乱跑,就不是忙几天的事了。
顾倾杯猛地将手中的剪刀砸了出去,伴着震耳巨响是他难以压制的暴怒。
他抓了抓自己的头发,无头苍蝇般的在工作间来回走了几趟。
稍微冷静一点后,他给展凝打了一个电话,他迫切的需要听到对方的声音来给自己指引方向,他想要有目标,有点光亮,能引着自己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