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丙屿将目光落在苏简的身上,略扫了两眼便礼貌的偏过头去,嘴里不由得喃喃自语起来:“不知不觉我在这青竹园待了这么多年吗,婶娘又生了个小妹我竟是不自知,实在是大为不孝……”
苏笳听得没忍住,扑哧一声捧腹大笑起来。
周丙屿被她这莫名其妙的笑声搞得一愣,不知所以地摸了摸后脑:“我又哪里说错话了吗?”
苏笳笑他:“周大哥,我这妹妹如今可都二七年华了,莫非你已独自一人在这青竹园待了十四年不成?”说完,又故作泄气地喟叹一声,“若是如此,那我和竼儿可真够笨的,十四年了才长了这么点儿。”
周丙屿一听这话不好意思的挠头笑了笑,看向苏简时大为不解:“那这位是……”
苏竼温婉道:“这是伯父武陵侯府的嫡女阿简,依着排名,我们唤她六妹妹。”
周丙屿了然,赶忙对着苏简行了礼:“原来是六妹妹,洛川失礼了。”
看着这人呆呆傻傻的模样,苏简有些想笑,却又忍住了,只屈膝回了一礼,娇娇唤了声周大哥。
苏笳在周丙屿的肩膀上拍了一下:“周大哥,你还真是学书学傻了,她是妹妹,你跟她行的哪门子礼?”
“这……”周丙屿双脸一红,窘迫的说不出话来。
周丙屿一紧张就会不知所措,嘴里开始不明所以地背起书来:“古之欲明明德于天下着,先治其国,欲治其国者,先齐其家;欲齐其家者,先修其身;欲修其身者,先正其心;欲正其心者,先诚其意;欲诚其意者,先……”
苏竼脸色一沉,对着苏笳低斥一声:“你少说两句没人当你是哑巴。”
周丙屿听了这话只当苏竼这是在说自己,慌忙闭了嘴,整个人昂首挺胸地立着,窘迫的整个人从脸颊红到了脖子根,脑子里却更加飞速地背起了东西:欲诚其意者,先致其知。致知在格物,格物而后知至……
苏竼被他这反应搞得微微有些不自在,张了张嘴,一时间竟不知说什么好了,只心中悄悄道了一句:还真是个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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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书房
年仅七岁的小皇帝摇头晃脑看着说中书卷:“君舟也,民水也,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待读完了,又不解地看向旁边一脸肃穆的摄政王,“穆叔叔,唐太宗告诫臣下的这话是什么意思呢?”
穆焕从沉思中回过神来,对着旭辉帝解释道:“太宗皇帝这话的思想来源于荀子的‘君者舟也,庶人者水也,水则载舟,水亦覆舟。’这话是说,天子治国当以民为本,民重君轻,社稷方可安稳。若为君者不思政务,不顾万民,民心尽失,则如那波涛冲毁船只,社稷危矣。”
旭辉帝点头表示了然:“我知道了,秦皇□□残虐,陈后主骄奢淫逸,隋炀帝大兴土木,他们使得万众离心,所以百姓才会联合起来推翻朝廷,致使国家灭亡。所以为君者当如汉代的文景二帝,隋朝文帝,唐宗宋祖之辈,一心为民,顺应民意,如此家可安国可定,社稷方可得意昌盛繁荣。”
穆焕眼中流露出赞赏之色:“陛下聪慧,又有一颗宽厚仁义之心,日后必然也会是深受百姓爱戴的贤明之君。”
旭辉帝支着下巴想了想:“可是,若想成为好皇帝,我应该从哪里做起呢?”
穆焕想了想,提笔写下一个字:容。
看到旭辉帝不解的神色,穆焕皆是:“所谓‘海纳百川有容乃大’,又所谓‘宰相肚里能撑船’,陛下身为一朝天子,更加需要有宽阔的胸襟才是。”
旭辉小皇帝想了想,赞同地点头:“穆叔叔所言甚是,朕日后必当严加克己,宽厚待人。”
穆焕默了片刻道:“陛下既然想有容人之量,眼下便有您表现给大家看的时候。”
旭辉帝大为不解:“穆叔叔指的是……”
穆焕答道:“武陵侯府,苏家。”
☆、重回长安
旭辉三年秋, 苏鸿礼升职为工部郎中, 苏宅的一家子人都在为此心中高兴。
“这工部郎中虽说也是个五品官职,跟繁州知府一般大小,可天子脚下到底是不一样的。”苏鸿礼反反复复看着调派的圣旨, 一双峰眉不由自主地弯了起来。
苏夫人吴氏也颇为欢喜:“正是呢, 正月份摄政王突然来了咱们府上,你说可能要升官了我还觉得难以置信,如今不过半载有余,这调派的圣旨当真就下来了。咱们这位摄政王当真是说一不二的人物, 他这是在重用夫君吗?”
苏鸿礼眯了眯眼:“摄政王的心思我也猜不透,不过,这样的调派任谁瞧了都知道是好事, 咱们苏家看来是祸去福至喽。”
苏笳听了也有些兴奋,拉着自家父亲的胳膊摇晃着问:“那是不是说明伯父一家也没事了?”
苏鸿礼略顿了顿,叹息一声道:“那传旨的钦差对于武陵侯府只字未提,那边究竟如何还不好说。不过, 既然咱们不会被殃及, 想来武陵侯府也不会差太多吧。至少,武陵侯这顶帽子朝廷至今也不曾收回去呢。”
苏竼凝眉细思着:“这位摄政王也真是奇怪, 伯父和鲁国公所犯之罪一模一样,鲁国公被处死,府中男丁流放边疆,女眷尽数充为官奴。可武陵侯府至今安然无恙,实在让人难以置信。莫非真是因为二哥和摄政王之间的交情吗?”不知为何, 她觉得朝堂之事不该是这样简单的。
苏笳道:“就你爱钻牛角尖,管他因为什么呢,左右咱们现在是什么事也没了,这马上又可以到长安去,怎么说也都是好事。”
吴氏也笑着点头:“是啊,长安天子脚下,你们姐妹二人到了那里也会和现在不同的。那地方人才辈出,又多得是名门之后,将来啊给你们俩说亲都比在这里要省心得多呢。”
苏竼闻此双颊一红:“娘,你说什么呢,我们如今还在繁州,怎就说起这个来了。”
“就是就是!”苏笳也跟着附和,“娘,你别高兴太早,竼儿这般优秀,自然得找个文武双全而又门当户对的与之匹配,你可别到时候挑花了眼。”
苏竼气得剜她一眼:“就你话多!”说罢也不在此久留,匆匆地便走了。
苏笳还在幸灾乐祸,吴氏上前捏了捏她的脸:“瞧你这话说的,我方才说给你们两姐妹说亲,如今到你嘴里怎就成了竼儿一个了?你这丫头当真是不知羞的,你说说,你们俩不过是一前一后从我肚子里出来的,这性子怎就差别这样大呢?”
苏笳笑嘻嘻揉着被她娘捏过的脸,想到竼儿那气急败坏又拿她没辙的样子便一阵想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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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鸿礼带着一家子人从繁州城前往长安赴任,这一奔波便又三个月过去,及至长安城时已进了寒冬。
长安城的第一场雪来得也巧,就赶在苏鸿礼一家子人进城的这日,长安城的街道上白雪纷飞,洋洋洒洒的,伴着呼啸而至的狂风,一行人坐在马车里也不暖和。
苏笳两日前便染了风寒,此时坐在马车里,身上裹了两条棉被仍觉得冷,整个人连同身上的棉被一起哆嗦个不停。
“阿嚏——”她猛地打了个喷嚏,然后抬手揉了揉鼻子,说出的话带着点鼻音,“还是喷嚏打出来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