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明远年逾五十,在沈霖做节度使的时候就在帐下卖命,算是元老了,也颇得沈琤的信任。
于是沈琤也不瞒他,开门见山的道:“你模仿这人的笔迹,替我伪造一封书信。”
当然没问题,兵不厌诈,能骗到对方算有本事:“……模仿倒是不难,可是最后的印信……”
“这你就不用担心了,我自有办法,你只管模仿此人笔迹就是了。对了,用这种锦瑜纸。”这种纸柔软似锦缎,光滑如美玉,是专门供给皇室和京中权贵的,皇帝尤其爱用。
但沈琤把蜀地救驾回京,册封为侯爵的时候,特意也赏赐了他一批。
许明远一瞧,多少猜出了一些门路,但这年月,节度使什么都不敢,伪造皇帝的书信,算不得什么,他一向不多嘴:“不知能否让我看一下此人的完整书信,也好模仿他的语气,伪造书信最难的不是模仿笔迹,而是模仿语气。”
沈琤也不隐瞒,将信一甩:“快看吧。”
许明远一瞧,果然是皇帝的来信,皇帝的语气一会高高在上,一会又卑微祈求,十分矛盾,可见当时写信时候的情绪状态十分不稳定。
不过,不让郡主相劝的话,将书信截留,说没接到就是了,何必要伪造呢,不知道大人什么目的。
“我看完了,大人只管说出想要我书写的内容吧。我打好腹稿后,马上就写。”
沈琤勾唇哼笑了两声,将自己的构想全说了出来。
许明远一听,心里叹服,您真是得了老主公的真传啊,真是厚颜无耻。
沈琤说罢,冷脸道:“你不许泄露出一个字。”
“不敢不敢。”许明远想了一会,觉得揣摩到皇帝语气的精髓了,提笔开写。待写完,他将墨迹吹干,交给沈琤。
“这里没你的事了,你下去吧。”
许明远出帐前,见节度使大人瞅着书信嘴角含笑,一副奸计得逞的模样,赶紧提了提气,出了大帐。
沈琤折叠好后塞回腰带,又将腰带使劲折叠乱揉了一通,再取出书信,对比了前后几页纸,发现无论是折痕还是新旧,几乎看不出差别,才放心的将所有书信都放回腰带内,命人将烟露带进来。
沈琤将腰带抛回给烟露:“我带你去见郡主,然后等我不在的时候,你只管将腰带内的书信拿出来给郡主。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你懂吧。”
“……懂……都听大人的吩咐。”
沈琤满意的点点头,若无其事的带着烟露,去隔壁的营帐见暮婵。因为消息瞒的瓷实,暮婵并不知道烟露来了,冷不丁见到她,她欢喜的迎上来:“你怎么来了?”
烟露给暮婵施礼后,才道:“奴婢奉王妃的命令,让您挑选一下成婚当晚所用团扇的图样,您定下了,便要去做了。”
沈琤笑道:“王妃真是有心了。”
暮婵反倒不好意思了:“我马上就要回去了,干嘛这么着急。”
这时有人在帐外禀告:“大人,行军司马说有要事找您商议。”
沈琤“无奈”的道:“那你们主仆先聊,我去去就来。”说着,撩开帐子,走了出去,但走着走着,想到接下来会发生的事,不由得邪笑了两声。
见沈琤走了,烟露慌忙解开腰带,去抽信纸:“其实奴婢不只是来让您图样的,奴婢奉了命令,带皇上和王爷的书信给您。现在沈大人不在,您抓紧时间读了吧。”
暮婵纳闷,又有什么事?但见烟露如此紧张,不敢慢待,她一拿出来,忙就接过来看了。
烟露不知信上写了些,只见看到郡主的脸色,从微微蹙眉,到紧锁眉头,同时惊讶的微微张嘴,最后微微咬唇,脸颊绯红。
暮婵看毕,气哼哼的道:“真是的,管他们什么事呀?这么替沈琤操心。”
烟露想问,却又不敢问,沉默着。
而暮婵也是,她想说,却不能说。
因为信上,皇帝言辞恳切的请求她,说:乐兴虽然退兵了,但想必贼心不死,日后还会为祸,朕决定这一次让沈爱卿发兵乐兴,直接将此贼铲除。但战事凶险,不知沈爱卿一去能否平安归来。
朕担心沈爱卿万一遇到不测,没有后代延续香火。
定北藩镇几代单传,郡主啊,堂妹啊,你就放下成见吧,不必等到婚期,赶快与沈琤圆房吧。
否则京城完婚后,他待不了几日,就要出兵乐兴,你们温存的时间太短,朕怕你孕育不上他的子嗣。
他有了子嗣,才肯替朕舍命攻打乐兴。
所以,你们现在有时间,趁早圆房,早点怀孕,早生贵子。
最后一页盖着皇帝的印玺。
要命的是她父王,也在心里劝她要听皇帝的命令,皇上说什么就做什么,为臣子的不能抗旨不尊。
父王的字,她很熟悉,这封信绝对是出自父王亲笔。
暮婵怕自己眼花,揉了揉眼睛,又看了一遍,确定自己没看错,真想大喊一声,你们收了沈琤的黑钱吧,干嘛这么替他着想。
“郡主?”烟露见她脸白一阵红一阵的,担心的问:“您没事吧?”
“……没事……”暮婵无奈的对烟露道:“那你回去告诉母妃,将嫁衣做的稍微宽松一些吧。”
“为什么啊,您也没胖呀?”
暮婵纠结的叹了一声,没有说话。
第38章
烟露一头雾水, 但不敢询问, 她做奴婢的, 只要服从郡主的吩咐便是了:“是,奴婢会将您的话回复给王妃的。”
“唉——”暮婵愁眉不展,将信统统收进衣袖内, 才道:“我离开这么久,父王母妃都好吗?世子与世子妃都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