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本来可以叫奶娘来府上, 但她最近想家, 于是又往嵘王府跑了一趟,跟父母哥嫂见了一面。
听说沈琤过几日要出远门, 嵘王府都劝她暂时搬回娘家住, 毕竟她一个人怪孤单的,回家还能有人陪着她,嵩儿也有小表哥陪伴。
暮婵不心动是不可能的, 但她更想陪在丈夫身边。
她将这事原原本本的跟丈夫说了。
沈琤安慰她:“除非建庆将孩子养死了,否则没必要拿假的冒名顶替,也不想想,若是被我发现是假的,还不灭了他们。”
“若是真的养死了呢?”
“那人家陪嵘王府一个健康的婴儿,嵘王府也不亏,反正是个丫鬟生的私生子,也没王位继承。”沈琤道:“这年月,养子不比真正的儿子差。若是细算起来,死于养子手里的节度使,或许还没死在亲生儿子手里的多哪。”
暮婵一点没得到安慰,苦笑了一下,拿起果盘里的柑子剥了起来,先拿了一瓣放自己嘴里尝了尝:“嗯……真酸,你吃吗?”沈琤哪能放过这个亲近的机会,因为他手里抱着儿子,倒不手来,于是努努嘴:“吃啊,你喂我。”
“你可别嫌酸。”她喂了他一瓣,果然沈琤一嚼,脸色泛酸:“你就不能让人准备点甜的吗?”忽而笑道:“你是不是又有了?”
“我现在就来着月信呢,我只是爱吃酸的。”她提起了当时的协议:“你可说过,我若是没怀,就带着我。”
他没接话,而是从暮婵手里的柑子上掰了一瓣,从中间掰开,然后拿果肉的部分往儿子嘴里挤了下:“你的口味和你娘一样吗?”
嵩儿毫无防备的被往嘴里挤了果汁,小嘴砸了砸,随即被酸的哆嗦了一下,苦着脸看父亲,接着在父亲的笑声中又打了个激灵。
暮婵又好气又好笑,将剩下的柑子抢回自己吃了,笑着埋怨丈夫:“好玩吗?”不等丈夫回答,将嵩儿也抢了回来,摸着孩子的脑门哄道:“走,咱们不理你爹了。”说着,就要起身走。
沈琤从后面在保护他们娘俩,笑道:“你还说我,你看嵩儿那样子,你不也笑了么。”
暮婵回忆了下嵩儿“叫苦”的小样子,强压着嘴角的笑意,腰杆一挺:“我没笑。”偏这时怀里的儿子还在一脸痛苦的咂嘴,暮婵见了,终于忍不住了,扑哧一下笑出来,但很快不好意思的捂住嘴,收敛笑容,装作正经的道:“我哪像你那么没心没肺的。”
明明两个人都笑了,沈琤可不想自己当坏人,在她腋下搔了下:“那你现在笑了吧。”
暮婵被偷袭,她便将儿子放到一旁,去搔丈夫的痒,口中笑道:“你欺负完嵩儿就来欺负我,哪有你这样儿的?”
沈琤跟她嬉闹,抱住她的腰,将她按在床上:“我还真就欺负你了。”
“不行,孩子看着呢。”她知道他想干什么,赶紧出声阻止。
沈琤瞅了眼一副懵懂模样的儿子,本来打算不在乎嵩儿的,料想他这个年纪也记不住什么。不过犹豫片刻,还是将儿子抱出去给奶娘带,才继续回来欺负娘子。
暮婵本来都整理好衣裳坐起来了,又让他给按回了床上,亲她的时候就听她一直在笑,沈琤纳闷:“你笑什么?”等打算真正进入正题的时候,才发现问题:“你来月信了?”
“我不是才跟你说过了么,你真是日理万机,前脚说的话,转眼就忘了,我就是笑你这个,你也是,还把嵩儿送走了。”她含着笑意,在他脑门上点了下:“小笨蛋。”
沈琤只得搂着她,将她的手放在自己胸口:“行行,我是小笨蛋,你就是小妖精。我问你小妖精,我这次走了,你自己一个人怎么过?依我的意思,叫你母妃来这里陪你,你就别回王府住了,我怕你有意外。”
“我想跟你去,你这人怎么说话不算数呀?你不是说没有身孕就带着我么。”她不满的道:“哼,你连老天爷也骗啊你。”
“我是舍不得你吃苦。”
她在他手背上重重拍了下:“你当初掳劫我回定北,怎么不觉得我在路上跟你吃苦呢?是不是当时太想占有我,也顾不得怕我吃苦了?”
沈琤轻咳一声:“你为什么想跟我去?”
“我也不知道,就是想跟着你,总觉得你这次出去……”她说不上什么滋味:“反正我放心不下。”
“能害得了我的人还没出生呢,你就放心罢。我不是不带你,可你走了,嵩儿怎么办?”
“他现在也不是我在喂、我在照顾啊,有奶娘仆人呢。我如果能跟你去,就让母妃来这里陪着他。”她楚楚可怜的道:“难道你舍得离开我?”
沈琤动摇了,不动摇就不是他了,自从两人成婚以来,还没一日分开过,他确实舍不得她:“……这……”行军打仗带家眷的也不少,况且这次出去不是打仗,带着妻子出去转一圈,似乎也没什么大不了:“你这么想跟我在一起,一刻也不想跟我分开?”
她缓缓点头:“……嗯。”嘴巴撅了撅:“我这心里放心不下你,就是在家等,怕是也会等出病来,还不如跟你在一起,知道你每天都平安。”
他在她嘴上刮了下,笑道:“那好吧,你就跟我走一趟,到贯州转转。”
“好的,琤郎——”她在他脸上重重的亲了一下。
暮婵得到丈夫跟随相伴的应允,晚上终于睡了一个踏实觉,自从知道丈夫要和建庆做交易,暮婵就没一天晚上睡的踏实过,总会做各种不吉利的梦。相公在她身旁,她尚且如此担心,若是不在她身边,她不知道自己会是何等的如何忐忑不安。叫她在京城等他,非得折磨死她不可,所以她打定主意,一定要跟着他。
自从得知可以跟着沈琤一起出行了,暮婵终于不再做坠崖走水掉房梁等不吉利的梦了。
她派人请来母妃,将嵩儿暂时托付给她,叫她在他们回来之前,暂时住在府上帮忙照应着。
嵘王妃不赞成暮婵乱跑:“他一个人去就行了,你跟着乱跑什么,你担心他?他能有什么事?上次他拿良驹和滦临换咱们一家子,结果呢,全被他算计了。这次也是,他不会有事的。”
暮婵主意已定,认母亲唠叨也不改主意,嵘王妃历来拿她没办法,唠叨了两句,也就不再提了。
沈琤点了五千精骑兵随着自己同去,这些人数刚刚好,太多会让对方以为自己是去打仗的,严加提防,而太少又不足以震慑对方。反正他放出话去,自己不是去打仗的,而是诚心实意的去换人质的。
自从以人质换城池的消息放出去,沈琤在招致嘲笑的同时也在民间博得了不少好感,毕竟绑架婴儿威胁对方以城池交换的行为太卑鄙,有藩镇看热闹,也有藩镇暗中唾弃建庆,民间更是觉得建庆做事龌龊,逃命的话也不能往那边跑。
暮婵做了男装打扮,随他一起行军。他们出发的早,又骑快马,日期上来得及,所以走走停停,太阳稍微大点,便不走了,原地驻扎休息,一路上不急不缓,更像是游山玩水,路过一处山麓,正巧是秋天,沈琤还带着暮婵顺便打了个猎。
对于这次打猎,暮婵的想法是,沈琤他们射的太准了,幸好是路过,这要是常住,这群野外的动物非得被他们打光不可。
期间沈琤让她拉了一弓,她憋足了吃奶的劲儿,勉强将弓来开,但弓弦太紧,她力气不大,等她软绵绵的放出一箭,射到兔子跟前,那兔子根本不为所动,似乎在鄙视她的箭术,一副“就知道你射不中我”的表情继续吃草。
暮婵一怒,直接拿羽箭砸了出去,这一次兔子倒是受惊了,蹦跳着跑了。
“有本事你回来!”她小声愤愤不平的道,余光看到沈琤在笑,她不好意思的缩了缩脖子,但心里还是想,死兔子你回来非砸死你不可。
沈琤策马出去,不一会揪了一只死兔子回来,递给她:“别生气了,相公替你报仇了。”
“真的是它吗?”灰皮毛的野兔子在她眼里长的都一样,她一时分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