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震天撼地的巨响!
眼前宽阔的河面,被这一刀劈中,腾起万丈波涛。刀气所向,万水辟易!
两侧河水朝着两旁倒卷,竟然生生在河道内辟出一条宽余五十丈的宽阔通天道!
真正的“抽刀断水”!
一座饮雪亭,与宽阔的河面相比,不值一提;立在亭中的见愁,与这万千的浪涛相比,更是渺小若粟,投入河中都未必见得到几分波澜。
可就是这样渺小的存在,一刀拔起,澜河断流!
红蝶远远见着这势极雄豪的一幕,都没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眼底迸射出无限惊艳的华光来。
足足过了有半刻,那为见愁一刀劈断的河流,才慢慢恢复了正常。
这时候,红蝶才一迈步,自江岸边飘然而起,很快便落在了亭中。
此刻河上的风很大,掀起了见愁的衣袍,自有一股猎猎的风采。
尽管在这里不眠不休站了三日,可她看上去神采奕奕,眉眼间看不到半分的疲态。
红蝶上来的时候,只见她垂眸看着自己手中那一柄割鹿刀,若有所思。
“三日顿悟,看来,你收获应当不小。”
她走到了见愁的身边,笑了一声,心情似乎也不错。
见愁这才从沉思中回过神来,抬眼瞧见是红蝶,有片刻的诧异,随即才笑了笑,道:“先前困囿于心意,总有一式领悟不透,如今才算是豁然开朗。收获,算是不小吧。”
先前在夜航船地牢中领悟的那一式,见愁名之为“拔刀”。
如今因曲正风拔剑“指教”,她不仅“拔刀”终成,修为在这三日之中,竟也有了十足的长进,勉强能划进元婴后期的范畴了。
这样的变化,红蝶自然看得出来。
她道:“你那师弟白寅,本是准备三日前离开的,但因你顿悟,放心不下,便再这里看了两日。直到你师门那边传来点消息,似乎有些事,他才带着左流和那个抱西瓜的小子离开。现在,你是什么打算?”
“我?”
见愁不由得回转身来,朝着岸边解醒山庄看去,目光一顿,却在岸边望见了一道昂藏的身影。
曲正风就在江边,负手而立。
在见愁转过头来的时候,他自然也看见了见愁,但半点没有要过去的意思。只是淡淡的看了这么一眼,没有说一句话,便直接转过了身,竟是款步向建在山上的解醒山庄而去。
一步一步,没一会儿,身影就慢慢远了。
见愁一时默然,好半晌才回红蝶道:“我自也是要回崖山去的,不过在此之前,想找一位昆吾的道友切磋切磋。待回了崖山之后,还该往隐界一趟,完成与前辈的约定。”
“……隐界么?”
曲正风的离去,红蝶也看见了,心里叹了一口气,但面上没有什么表露,只是听着见愁这后半句话,忽然抬了眼眸看她。
红蝶是妖。
一双眼,自也带着那种天生的妖娆气质,仿佛缠绕着丝丝的烟云,让人看不透,望不穿。
这一刻,见愁只觉得她眼底有一种奇异的情绪:“是哪里不对吗?”
“不。”红蝶摇了摇头,垂首便是一声叹息,“隐界,你其实不必再去了。”
“不必再去?”
见愁有些诧异,几乎立刻就想到自己在夹缝中度过了六十年,只怕已经为时已晚。
但红蝶还是摇头,仿佛看出了她在想什么:“不是为时已晚,而是……”
而是什么?
话说一半又停下,实在不像是红蝶这等修行了上千年的老妖应该有的作风。
见愁心里起了疑。
红蝶却摆了摆手,看向了远方:“为什么不必去,你去了就知道了。”
去了就知道为什么不必去了。
这一句话,说得实在有些意思。而红蝶的吞吞吐吐、语焉不详,也实在让见愁心中生出了重重的疑云。但她没有明说,她也不会多问。
总而言之,隐界是无论如何都要去一趟的。
见愁这么想着,便没有再往深了想许多,只抬手起来,对着红蝶一拱,道:“顿悟一场,耽搁也久,见愁这便动身,与红蝶仙子告辞了。”
“但愿有改日再叙之机。”
红蝶亦点了点头,于是就站在这饮雪亭中,看见愁直接化作了一道缥缈的虚影,直朝着正西方而去。
很快,那身影便化作了一片模糊的影子。
恍惚间,看不出半分的牵挂,亦没有万千的纠缠。
就这样飘飘摇摇,潇潇洒洒。
解醒山庄前面不远处的山道上,曲正风脚步已然停下,就这样侧身注视着那一道渐渐远去的身影,默然不语。
“放她离去,只怕你今生也不会再有这样好的机会了。”
微微夹着点冷意的声音,突兀地在身边响起,曲正风不用回头,都知道是红蝶上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