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下有些恍惚了,直到抬起头,看到头顶上的天空时,才一下有些回神:这里到底不是大夏,也不是京城,更不是昔日的谢侯府。
大夏的京城,不会有这样灰暗的、永远也散不透阴霾的天幕。
有些莫名地笑了一声,见愁抬脚便想要走回去。
没想到,这时候,巷子对面另一头竟然有细碎的声音传来:“后面便是街道,此处距离别的门派落脚之地也不是很远,算是个很合适的地方。回头若有个什么事情,也好照应一些……”
声音很耳熟,是王却。
见愁的脚步,顿时一止。
那一头王却是正在与吴端说话,这时候,声音也忽然停了下来,人站在巷子那一头,一眼就看见了站在这一侧的见愁,有些惊讶。
但抬起头来一看隔壁,又一下了然。
“见愁道友。”
他笑着走了上来,面上的苍白虽然没有散去,但气色却是好了不少。
“没想到竟然还能在这里看到你,看来崖山所选的地方,也在此处了?”
不得不说,名门与大派做事的思维,还是有些共通之处的。
崖山与昆吾几乎不约而同地选择了一个距离其他宗门很近的位置,一则为了行动来往方便,二则也能预备着出了什么事能及时赶上。
可这么合适的地方毕竟不多,所以两门自然而然地就撞了个碰巧。
见愁其实也是有些意外的,她看了王却一眼,也看了吴端一眼,笑着道:“的确是在此处,看来昆吾也是安顿好了。”
“是啊,现在只等师尊与谢师弟来了。”
王却浑然没有介意先前在传送阵广场上发生的事情,一身翩翩然的君子气度,与见愁说话时更是一如往常地微微笑着。
这样的人,实在是很难生出什么厌恶的感觉。
见愁心里微微有些复杂。
她其实还没想到要怎么接话,耳旁却忽然响起了一声冷哼:“可不是,就他跟师尊了!”
是吴端。
一身白袍,双臂环抱,白骨龙剑便在这环抱之中,隐约透出几分古拙狰狞的剑柄,加重了他身为一名剑修的锋锐。
但这一切都比不过他方才这一句话里藏着讽刺。
吴端素来是看不惯谢不臣的。
这一点,见愁从来都很清楚,王却身为吴端的师弟,又哪里能不明白?
只是这话……
王却有些无奈,皱了眉一叹气:“吴师兄……”
吴端瞥了他一眼,不说话了。
比起崖山弟子这边相对和平的宗门关系,昆吾横虚真人的几位真传弟子之间,实在有一种火星四溅的感觉。
见愁不是第一次看见眼前这种场面了。
她只当没听到,笑着问:“说起来,我与谢道友在禅宗分别的时候,他就已经是元婴巅峰的修为了,我还奇怪他为何一直没有突破。如今他还在昆吾,横虚真人也在昆吾,莫不是准备突破,过问心道劫?”
现在谁不知道见愁跟谢不臣关系糟糕透顶?
分明是那种能笑着虚与委蛇,一转脸恨不得把对方弄死的。
王却又不是不清楚这件事,即便是知道点什么,以他谨慎中正的性格与为人,也不可能在见愁面前说出点什么来。
所以,他只回以一笑,道:“这个王某就不是很清楚了。”
哦,不清楚吗?
见愁哪里能看不穿王却的想法?她也没介这明摆着是“不想告诉你”的敷衍,唇边的笑容都没变,直接一转脸,望向了吴端。
“王却道友不知道,吴端道友知道吗?”
吴端极为配合,想都懒得想一下,直接道:“见愁道友料事如神,谢师弟的确是要过问心道劫,听说还遇到了点麻烦,所以师尊迫不得已需要留下来解决。”
“……”
王却忽然就没话说了,那一瞬间的感觉变得十二分的一言难尽!
见愁没忍住笑出声来。
吴端更是半点愧疚感都没有,显然没觉得这种事有什么不可说的,也或许是他从来就没喜欢过这个在门中处处待遇特殊的谢师弟吧?
能解昆吾于浩劫中的道子又如何?不待见就是不待见。
王却是可以为昆吾大局着想的那种人,能忍能让能顾全;吴端自认自己也是一个合格的昆吾弟子,但有时候他觉得自己更“独”一些。
若有一日,要他为昆吾存亡而战而死,他眉头也不会皱一下。
但这不代表他要发自心底地认同昆吾的每一个决定和每一位同门。
见愁是知道吴端曾与曲正风有过一段交情,而且两人虽曾在西海大梦礁附近大打出手,可事后她也曾听曲正风评价,说吴端乃是昆吾难得可交的几个人之一。
现在想来,此言实在不假。
她唇边挂上了几分笑意,心思却有些飘远了,若有所思道:“听说谢道友乃是天眷道子,修炼境界攀升都不用渡劫。且其心性坚定,即便是问心道劫,该也不放在眼底,如今却连横虚真人都要为此事绊住。贵门这一位谢道友,实在是令人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