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来大奶奶也清楚整个槐树胡同都是住的官宦人家,今儿跟小姐起冲突的是胡同底的陈家六小姐。陈家老爷是翰林,七品的官,陈家三郎是传胪出身,庶吉士散馆分在工部任职,也是七品的官。”
听到此,卢大奶奶松了一口气,七品官比老爷可低了二级,这下不用担心了。于是道:“不过七品官,如何比得上老爷的六品,刚才嬷嬷吓我呢。”
魏嬷嬷也不管卢大奶奶听不听,尽到自己的责就是,喝了口茶继续道:“陈老爷和陈三郎是两榜进士,陈老爷现下年纪大了,不用说。陈三郎才二十几许,又是传胪出身,未来不可限量。老爷是举人,一辈子顶天就是一个六品官了。”
“啥?老头子这辈子只能当个六品官了?”卢大奶奶眼睛睁得硕大地看着魏嬷嬷。
“嗯。”
“上当了,好个卢家竟然骗婚,说好可以当官我才嫁过来的。”卢大奶奶在屋团团转,转了几圈又问:“有钱也不成?”
“再多钱也不成。”魏嬷嬷叹息,柳氏那样精明的人,怎么养出蠢笨如猪的女儿。
饶是举人家续娶也不愿意娶行商家的所谓的平妻生的姑娘,平妻不过自歁歁人的说话,柳氏在外帮着打理夫家的生意,给夫家挣了多少钱,祖谱上也没个名,正房随时可以夺了柳氏手上钱财。为着这,柳氏费了多少功夫,把女儿嫁进卢家,不仅赔嫁大量钱财,每年出息也尽着卢家用,现下卢家老爷当了六品京官,正是给柳氏撑腰的时候,这个蠢蛋反而嫌弃人家官小来了。
魏嬷嬷怕担搁事情,毫不留情面道:“如今卢家老爷不是官吗?”
“大奶奶该担心今天这事怎么解决才好。”
卢大奶奶止了步,倒头往椅子上一躺,“要我亲自去赔礼?”
“是,不仅要赔,还得真心实意地赔。”
“我一个六品家的官眷去给七品家的伏地作小?美不死他!”
魏嬷嬷真想把卢大奶奶的脑袋打开看看,里面装得啥,“现下你不去,老爷回来也会押着你去。”知道卢大奶奶蠢,魏嬷嬷也不含糊,“虽说目前老爷品级比人家大,可以后就难说了,你不清楚,老爷清楚的很。更何况陈三郎的妻子薛氏出自于薛家,薛家在京城算得上是书香门第,官宦家族,薛氏父是光禄寺少卿,五品,堂大伯是蜀州府的抚巡,二品大员,而且薛家在京中的几房人也任着五品以下的官。”
卢大奶奶张大嘴听着一串的官名,结结巴巴道:“我是不是要讨好薛氏?”
“不用,你只要诚心诚意地赔罪就好了,过犹不及。”
受了打击的卢大奶奶挥着手帕让魏嬷嬷下去准备赔礼,魏嬷嬷没动,一脸严肃地看着卢大奶奶,“小姐和陈家姑娘打架的事不算大事,陈家也不会在一点抓住不放,但……”
卢大奶奶的心提了起来,实在是魏嬷嬷的脸色太吓人了。
“萱小姐的事是大事。”
见卢大奶奶又要跳起来,魏嬷嬷出声道:“听我说完,之前老爷没当官,你作践萱小姐,没人当会事。老爷做主薄时,官小,老爷又不争权,萱小姐之事又是内闱之事,大家睁只眼闭只眼。如今,老爷凭举人做了户部主事,自然有人眼红,加之现在陈家必定知道萱小姐之事,只要有人愿意,参老爷内闱不休,纵着儿媳欺凌原配之女就够老爷罢官的了。”
卢大奶奶彻底地慌了,老爷被罢了官,肯定会把她生吞活剥了,嘴里不停念叨,“那怎么办?怎么办?”
“就看大奶奶怎么做了。”魏嬷嬷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
“嬷嬷教我。”卢大奶奶像抓住根救命稻草似的。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凭卢大奶奶的性子,事后可难说了,不过卢家一定不会看着她再如此行事,让卢大奶奶吃吃苦头也好,魏嬷嬷想着道:“第一,大奶奶带着小姐诚心诚意赔罪,毕竟小姐辱骂在先。第二,关于萱小姐,大奶奶要悔过,诚心实意地,做不到,装也要装出来,以后要好好对待萱小姐。”
卢大奶奶咬着牙同意了,魏嬷嬷暗叹,以后的事可由不得你做主了。也算是件好事,萱小姐太可怜了,原配嫡女从小被卢大奶奶当着丫鬟使,由着卢芳欺负,稍不如意就打骂挨饿。想着卢芳,魏嬷嬷动了动嘴角,还是把话说了出来,“大奶奶好生教养小姐吧。”
第10章 后娘
陈家一行人进了陈太太正房,薛氏抱着瀚哥儿一顿心肝宝贝哭泣。陈太太喝道:“还不给瀚哥儿把衣服换了,看看身上有什么伤没?”
薛氏才止了哭,给瀚哥儿换衣洁面,好在瀚哥儿和六六受得都是皮外伤,脸上有几道浅浅抓痕。
待大夫看过,没甚大碍,擦上伤药几日就好,脸上擦些雪肤膏,不要抓,过几日就没事了。
听大夫如是说了,大家的心放了下来。
叫来刘嫂问清原委,听完,郭氏和薛氏一腔伤心转眼化为乌有,瞪眼睛瞧着六六和瀚哥儿训:“人家小姐教训奴婢,你们插手作甚?”
“看看,你俩像什么样?那有点翰林家的公子和小姐样子?”
“啥时翰林家的公子和小姐成了斗欧之徒?”
“竟当街打上架了,陈家的脸面都被你们丢光了!”
“小小年纪不学好,学人家打架。”
郭氏和薛氏齐心协办,一人紧接一句地训着。
瀚哥儿弱弱地道:“我们这是救人于危难。”
“我们是行侠仗义,路见不平,拨刀相助。”六六一点也没觉得自己错了,特自豪道。
郭氏和薛氏面面相觑,打定主意以后再不让孩子去听什么书看什么戏了。
“好了,让他俩回房歇息去。” 陈太太扭头瞧见俩小上好了药,吩咐下人抱着他俩回房去。
郭氏忍不住为女儿辩白几句,“虽然是六六起头撞人,可那小姑娘抢六六东西在先,后辱骂人在后,这事也不全赖我们六六。”
“我自个的孙女,我能不知道,六六自小心善,贪玩些,可曾打过人。若不是小姑娘太过,六六那能撞过去。起先她辱骂六六,六六可没跟她计较,我万不会让六六去赔不是。”陈太太护短的很。
郭氏自是如此认为,又听婆婆赞同,心下欢喜。
“瀚哥儿今儿做得好,知道护着妹妹,我这里有一个松烟墨,你待会回去带给瀚哥儿。”陈太太吩咐青嫂去取墨。
取来松烟墨一瞧,不算顶好,但比市面上的却好多了,薛氏估揣是陈太太手中最好的东西了,薛氏替儿子谢过陈太太,就听陈太太道:“你教得很好。”
薛氏进门几年,头一二年,由于薛氏瞧不上陈家,很是让陈太太恼火,婆媳之间很是不睦。后来薛太太很是教训了薛氏,又有玲珑在旁劝说,让薛氏明白过来,改了作风,陈太太才对薛氏好些,仅是面儿情,不若对郭氏像闺女疼惜。忽地,陈太太赞了薛氏,让她颇有些受宠若惊,以致出门时还有些晕晕乎乎。
陈太太也有些不大自在,她对薛氏向来是客客气气的,没把她当成儿媳妇对待。但瀚哥儿的确被薛氏教得好,该夸的还是要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