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虎怕伤着六六, 少年前面对六六道:“小姐,我们去那边看看有没有兔子?”
六六绕过张虎,指着少年道:“他在伤心。”
不料六六话音刚落, 就见少年猛地抬起头狠狠地瞪了六六一眼,眼神很是凶恶,仍掩不住有眼角的水珠。
“六六……”山下有人在唤。
六六伸长脖子朝山下望去,就见杨文远带着小厮和汤测往这边来。
一路上,杨文远跟着宋老和陈茂玟爬高爬低。曾经的公子哥儿,如今爬个山是再容易不过的事,只见他几步就冲了上来。倒是汤测这种瘦弱书生慢腾腾地往上走。
杨文远爬上来,背着手,仔仔细细地打量六六,见六六依然是那副圆滚滚的模样。杨文远拧起眉头心想,莫非福星就是又肥又胖。
六六让杨文远看的莫名其妙,叉着胖腰道:“杨文远,你作甚盯着我看?”
杨文远让六六这一嗓子给吼回了神,摆出副大人的模样,慢条斯理道:“听说你是福星,今天就是你救了大家?”
六六眼珠子转了转,想着怎么说才好。不想杨文远见她眼珠子转来转去,猜着她怕是要胡说,急忙道:“不准撒谎!我打听过,你虽然是财神生旦出生,那日可没有什么喜雀凤凰红光之类绕你家。”
“好你个杨文远,竟然私下派人打听我。”六六仍是双手叉腰,抬起小下巴,“说,你有什么龌龊心思?”
杨文远哑口无言,他都忘了当初为甚去打听陈家,刚才一时嘴快说漏了嘴。
杨文远左顾右盼,眼风扫到在六六身后的黑脸少年,没话找话说,“咦,你是谁?怎么在这里看树?看你样子,怕是刘家村的人吧?怎不帮着忙喜晏?……”
六六打断杨文远的话道:“别岔开话,你还没说为甚打听我家?”
“你是福星?”黑脸少年突然来了一句,眼睛死死地盯着六六。
不待六六回答,杨文远立马道:“是啊。她是福星,倒霉的人遇见她立即转好运,穷人立刻变福人,坏人立时倒霉……”
黑脸少年脸上有了喜气,略微迟疑,又问:“真的?”
“真,千真万确,比真金还真。”杨文远大抱大揽,心中暗自得意,幸亏有一个傻乎乎的小子在此,凭六六的侠义心肠,必会相助此人,说不定就把追究他的事忘在脑后去了。
关于福星一事,向来是陈家人自认六六是福星,外人听了牛侍郎的事,对六六这个福星避之不及。故六六还是头次听除了徐家英之外的人如此直白夸她。六六颇是有些脸红,心中想看来杨文远也不算是很坏的人,有眼光,比他祖父好多了,算是半个好人吧。
黑脸少年得到肯定答复后,扑通跪在地上,猛地磕头,道:“求小姐帮帮忙,求福星给我好运,求福星给刘花儿好运……”
不过一会,黑脸少年已磕了几十下,额头已破了皮,血糊了满脸,但他仍继续磕着,每一下磕得虔诚无比,好似他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六六身上。
“快,别磕了。”六六又让张虎去扶他起来。
不想这黑脸少年却有一身蛮力,他握着拳头死撑着地,张虎硬是拉不起来他。
已上得山来的汤测道:“陈姑娘,你允诺他,他自会起来。”
“好。”六六一个好字刚出口。
杨文远已厉声喝斥,“你有什么难处,但讲就是,为何如此磕头不止,是要强逼了我们答应吗?”
黑脸少年慌了手脚,摆手道:“不是,不是。”他双手一离地,没了支撑,张虎趁机拉了他起来。
不想这黑脸少年双膝一软又想跪下。
这一下子,六六也恼了火,恨声道:“你老是下跪有何用,不说个明白,我们怎知是何事?”
黑脸少年方絮絮叼叼地说了来。
山脚下不远有户小院,荆剌围起来做成篱笆当院墙,中间是一个竹门,门上挂着红布。院内无人,冷冷清清半点办喜事的样儿皆无。堂屋门大开,当中炕上坐中两人。一为老妇,酱红色衣裙,圆髻,头上插了支扁头金钗,手上一对光面银镯子,打扮的甚是喜气洋洋。另一妇人略年轻些,也穿了身紫红衣裳,头上手上却是光光甚都没有。
“他婶子,想开些。女子于这世道本就艰难,外面多少人吃不上饭到处乞讨的,还有沦落到那下贱见不得人的地方。”老妇人是里正的婆娘也是刘氏族长夫人,她劝了半晌,见对面的妇人仍是木着一张死人脸,眼神呆滞。她眼神闪烁,喝了口茶水继续道:“这事呢,原也怨不上别人,谁让你肚子不争气呢。嫁给我刘家侄儿山子也七八载了吧,别说儿子,你连肚子都没鼓一回。再耽搁下去,山子不得绝后了。”
族长夫人掏出块帕子来作势在嘴角擦拭,眼角扫过汪氏的攥紧的手指,心中暗笑,不怕你有气,就怕你像个死猪,冷水热水皆不怕,我倒是没辙了。
“这也不是没法子的事,族里也不会干看着他绝了嗣,死后连个香火都没有,只好休了你。想着你们母女俩日子难过,离了我们刘家村怕是过不下去。”族长夫人拍着大腿道,“如今可好,你们母女俩也不用离开刘家村,山子也不用绝后,一举两得的事。再说,你现下可是他丈母娘了,他不能不养你,族里也不会亏了你们的,每年都会给你们一定的钱粮的,别的说不上,管你们吃饱穿暖还是可以的。”
族长夫人又怕这母女俩联手对付山子,让山子吃了大亏,族长夫人又道:“其实呢,面子好看些,我们去外面买个小姑娘回来给山子生儿子也行,凭我们家老头子对山子的疼爱劲,要多俊俏的姑娘都买得回来。可是谁叫你家丫头会勾人,勾得山子硬要休了你娶她呢。”
族长夫人又是劝又是挑拨说了一大通,直说得她口干舌燥,也不管汪氏最后听进去没。下了坑往东厢房去。
“婶子,你来了?”屋中两个壮实的妇人皆站了起来,其中刘二狗的婆娘打招呼道。
刘二狗跟着族长的儿子干着事,刘二狗的婆娘也是跟着族长夫人转来转去,按族长夫人的说话,就是她家的狗。
族长夫长往床上努努嘴儿,刘二狗的婆娘见机,大着嗓门笑道:“小姑娘家家的,害羞,等晚上入了洞房,尝到男人的滋味,就知道男人的好处了。”说完,刘二狗的婆娘往族长夫人身边蹭了蹭,低声道:“婶子放心,我们看得严实,又绑着手脚,嘴给堵住,跑不了。等晚点直接灌她一瓶烧酒,让山子兄弟得了去,那时候再不听话也得听话了。”
族长夫人满意地点了点头,又朝堂屋方向望了望,吩咐道:“你再去找一个壮实的婆娘来,堂屋那个也看住,别让她发了疯,坏了喜事。过了今晚,由着他们母女俩自己掐。”
山上的六六等人听完黑脸少年刘大牛的话,一个个张口结舌。
“荒唐,荒唐之极!”杨文远背着手骂道,又拿手指着刘大牛,“你是个死的?不知道去报官?”
“我爹娘守着我,村前村后的路都有人看着。”刘大牛耷拉着脑袋,“族长说有人报官也不怕,前朝有旧例可循,皇帝老儿娶儿媳妇的有,皇帝老儿的小老婆伺候下任皇帝老儿的也有。”
六六瞪大眼看着杨文远,这些事她从未听过。
杨文远叹道:“前朝确有此种事。”
“所以亡国了呗,上梁不正下梁歪。活该亡国!”六六哼唧。
六六道:“你们刘氏族长也未免太偏心了吧,你也是刘氏族中的人呀,怎么不把刘大丫配给你?偏偏做下如此败坏门风之事?”
刘大牛翁声道:“刘山子是族长的嫡亲侄儿,我们家跟族长隔了好几个房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