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7节(2 / 2)

跃马大唐 大苹果 4308 字 1天前

接下来,王源带着鲜于仲通来到驻军的各处大营,鲜于仲通对各营士兵鞠躬道歉,表示要厚恤死者,善待伤者,保证这样的事情绝不会再发生云云,说话间涕泪交加,泣不成声,倒也楚楚可怜。

中午时分,事情总算是按照王源的意思结束了,鲜于仲通也是累的像条死狗一般,从精神和身体上的双重打击让他像是生了一场大病一般,中午的接风宴席上只喝了几杯便离席告退,回去休息了。

鲜于仲通离席之后,剑南军将领们爆发出一阵大笑,将敬佩的目光投向王源。王源淡然喝酒,不露丝毫得意之色。

“诸位,你们莫以为我是故意同鲜于大帅作对,我只是通过此事严明军纪。诸位记着,只要我领军一天,谁有功,我必赏之,谁有过,我必究之。哪怕你是我至亲之人,身边之人,或者是在座各位,乃至上司官员,我都不会听之任之,这便是我王源的治军之道。”

“副帅,我等心服口服,副帅一来,天地清明,再无以前的混乱徇私之风了。老朽断定,剑南军必将成为我大唐第一军,在副帅的统帅下将是一只战无不胜之军。”李宓抚须举杯道。

“借老将军吉言,干杯。”王源举杯一饮而尽。

第437章 征程

王源当然也不能对鲜于仲通太过无礼,毕竟此时此刻,鲜于仲通还是剑南主官,后勤之事还需他来解决。

鲜于仲通虽然是个蠢货,但他并非一无是处,人还是懂些道理的,关键是他肯出钱,而且钱也多。别的不说,来剑南之初,这家伙还是出了血送了自己一座大宅子的。而且募兵的事情还需要他的助力。

打一棍子需要揉三揉,于是当天晚上,王源再次亲自设宴单独请鲜于仲通赴宴,跟他解释自己这么做的缘由,告诉他这么做是为了体现鲜于仲通的大度,平复军中怨气,为了更好的下一步的行动。

鲜于仲通本就有悔意,特别是上午看了那些被瘴毒损害的士兵的惨状之后,本来觉得王源是故意找茬羞辱自己,但现在也觉得自己确实疏忽的过分。王源既然好言好语的相劝,鲜于中通自然也表示大度,说些自谦之语。

其实,在这种情形下,鲜于仲通什么都能忍。不久前杨左相交代自己一定要协助王源打赢同南诏之战,到时候自己才能因为这场胜利而受惠。既能离开这个西面受吐蕃虎视,南面受南诏滋扰的烦人的剑南道,而且还能升任京兆尹这个要职,进入京城权力的核心,为了这些,鲜于仲通可以趴在地上当王八。

王源也把鲜于仲通当人看,和他一本正经的讨论了下一步的进攻计划,对鲜于仲通一些幼稚的见解也表示赞同,尽量满足这位鲜于大帅的虚荣心,更是邀请鲜于仲通明日主持出征仪式,给予他名义上剑南军大帅的面子。到最后两人又兄弟相称,起码表面上和好如初了。

次日上午,王源召集众将商议出征之事。因为姚州城是深入南诏境内的重要中转基地,姚州城的防务是极为重要的。若姚州被夺,大军出征之后的粮草物资的供应便会被切断,王源极为看重这一点。于是会议上,王源提出请李宓兼任代理姚州总督的职务,率五千兵马坐镇姚州并负责进军南诏境内之后的后勤供应。这个提议得到众人的一致认可,以李宓的老成和经验,他保证后勤比其他任何人都要让人放心。

李宓自己倒是很不开心,因为这样便不能跟随大军深入南诏国作战了,但他深知王源对自己极为信任才将此重责交给自己,于是别扭了一会儿也就欣然应允了。

关于进军的路线,倒也没有太大的争议。从姚州往南已经进入密集的高原山地,这里已经属于云岭山脉的苍山。苍山不是一座山,它是自北向南蜿蜒的十九座山峰,方圆数百里的大片山地的总称。出姚州十余里的山峰便是苍山最北面的第一座山峰。这之后便全面进入南诏境内的苍山环抱之内。

从姚州进军南诏便只有一条路,往南八十里出唯一一条大峡谷便是弄栋城,那是姚州都督府所辖的最南边的一座城池,但早已是南诏国的领地。弄栋城往西南数百里便是羊苴咩城,那是抵达洱海之畔的太和城前的最后一座坚固城池,也是必须要拿下的城池。

路线虽然都很清楚,但所有人都清楚,要兵临太和城下是极为困难的一件事。因为这一路上都是在深山峡谷之中行军,南诏国蛮兵固然可以如履平地,但对剑南大军而言,深入敌国境内,所面临的危险可想而知。

不但是毒蛇虫豸野兽的危险,山中的毒瘴、高原的气候、山林中一定会随时准备袭击的南诏兵马以及许多难以想象的困难都是这次进军的巨大危险和阻碍。

但无论如何,这次深入南诏的远征必须进行,这是众人的共识。而且时间紧迫,二月已经过半,三月底便是最后的期限,到时候就算拿不下太和城,起码也要拿下南诏的几座城池,取得实际的成效,才能表示此次讨伐南诏之战是成功的。

讨论进行了整个上午,午后,出征仪式在姚州南军营校场上举行,鲜于仲通发表了冗长的令人昏昏欲睡的讲话,所有人都皱着眉头,忍受着他的喋喋不休。他自己也看出了好像没人在听他的说话,终于识相的有些尴尬的结束了讲话。

五万将士不知是谁率先叫了一声:“请王副帅上台训话。”

此言一出,顿时五万将士纷纷举起兵刃呼声如潮:“王副帅训话,王副帅训话。”

众将领众星拱月般将王源推上高台正中的位置,让他对众将士做激励之语。王源本想今日让鲜于中通出风头,但看来军心难违,只能自己说几句了,于是微笑举手,示意众人安静。

五万兵马安静了下来,十万只眼睛齐刷刷盯着台上穿着黄金战袍的王副帅,聆听他的话语。

“诸位将士,从今日起我们便要正式踏入南诏境内作战,剑南军从朝廷下令讨伐南诏国开始,这是第一次深入南诏国境内,踏上南诏国的领地作战,这才是真正讨伐战的开始。”

鲜于仲通羞愧不已,无地自容的退到角落里。王源的话虽然刺耳,但却是事实。自己授命讨伐南诏,进八万大军浩浩荡荡的进军姚州,半路上就被打回原形,这之后慢说南诏境内,便是姚州境内也没踏进一步,自己也觉得羞愧。

“你们若问我,对这次深入南诏国境的进军有没有信心的话,我无法回答你们。我不能保证此战我们能势如破竹,打的阁罗凤抱头求饶。因为,能否打胜仗并不取决于我,也不取决于军中诸位将军,而是取决于你们。你们存必胜之念,不顾生死的奋勇杀敌,才是胜利的保证。而我,只能保证跟你们同生共死,跟你们并肩杀敌,绝不先你们之前而后退一步。我只能保证所有的兄弟不会没有饭吃,所有的战马不会没有草料吃,保证你们受伤时不会丢弃你们,保证你们战死后埋葬你们并抚恤好你们的妻儿父母。保证你们不受毒瘴之袭,保证你们被毒蛇毒虫咬到时有药可医……而你们,只需给我一个保证!”

全场寂静无声,五万双激动的眼睛盯在王源身上,聆听着副帅娓娓道来的战前训话。

“你们只需给我一个保证,那便是,保证无论何时都不要放弃胜利之念,胜利一定是属于我们的。”王源振臂高举,高高挥动。

全场士兵群情激昂,高举兵刃齐声大呼道:“必胜,必胜,必胜!”

数万将士的呼声响彻天地,飞出城池在周围山峦中环绕,久久不息。

鲜于仲通呆呆的站在角落里,他忽然明白了为何王源为何能受兵马拥护的道理了。王源的说的这番话连鲜于仲通都觉得听完后很是感动,恨不得为王源去卖命,若不奋勇杀敌便对不起王源一般。足见此人言语蛊惑之力。鲜于仲通承认,自己和王源不是差了一星半点,不仅是领军的能力上,连说话和行事的能力上也拍马不及。

出征仪式之后,鲜于仲通自觉在此无趣,原本打算半夜里送别大军出征之后明日离开姚州的他,决定提前告辞回成都。因为在这里,他完全就是个多余的人。

王源送他出城,叮嘱他后勤的保障一定要保证,新募集的兵员也要派人带领送到姚州作为大军的预备队,鲜于仲通连连答应。虽然来姚州受到极大的打击,但他对这次出征的重要性还是很清楚的。这不仅是干系左相,同时也密切干系自己的命运。此次出征若能胜利,自己也将从中获得极大的受益,这一点他还是很清楚的。

次日凌晨,除了留守的李宓和他的五千兵马之外,所有的兵马陆续开拔出南城门。以宋建功率一万五千兵马为前锋军,王源柳钧等率两万兵马为中军,刘德海率一万新兵为后军押解辎重粮草。出姚州二十里后,大军像一条绵延数里的苍龙,一头扎进了茫茫苍山之中。

第438章 嗅觉

云岭山脉绵延纵横数百里,苍山十九峰自北向南横亘,海拔均超过千丈。进入苍山群峰之中,山谷幽深,峰峦叠嶂,林木葱郁幽暗,和外边的世界已经成了两个世界。

虽然大军一路南来,经过了不少大山大河高山峡谷,但和此刻进入的地形比较,还是小巫见大巫,不可同日而语了。

山峰之间幽深的谷地也并非完全无路径可走,毕竟曾几何时,大唐兵马也曾控制了原六诏领地的诸多地域。譬如八十里外的弄栋城,以及弄栋城东南方三百里的两爨所在的领地原本修筑的安定城。但随着在爨氏各族领地修建的安定城被爨氏联合摧毁,大唐越嶲总督竹灵倩被杀之后,大唐王朝伸向南诏腹地的触角便被斩断。

原先花了大气力修筑的简易行军以及运送物资的道路也被南诏诸蛮蓄意毁坏。对于南诏国人而言,这些道路的存在是一种威胁而非便利。南诏蛮族不需要这种便利,大唐的兵马才需要。

所以,蜿蜒在山林之间的道路被以各种各样的方式阻隔,或者是数百根巨木阻拦道路,或者是蓄意将险要之处的山崖上的巨石推下来拦在路中间。或者是在这些道路上安置了暗藏的陷阱和毒刺,总而言之,一切能阻隔这道路畅通的手段,南诏兵马都能用。

然而,这还并不是这条道路难行的主因。树木巨石可以搬走,陷阱毒刺可以发现并清除,但有些东西却人力无法改变。譬如,山林间无处不在的蛮兵的骚扰袭击,譬如说变就变的高原山脉的气候等等,几乎从开始进入苍山群峰之中开始,这些便成了困扰剑南军的主因。

大军凌晨出发,行到中午时分,只不过行了十余里的路程。而前锋军宋建功的兵马已经遭受了十余次来自山林间和险要山崖上的小股蛮兵的攻击,死伤了近百人却连对方的影子也没看到一个。这期间,大军停留十余次,便是为了等候清除道路上的巨木和山石的阻碍。往往刚前进里许,便被迫停留下来。而大军在山谷中的停留却又给了蛮兵极佳的袭击机会。

而午后时分,原本艳阳高照的天气突然骤变,低垂的云层中落下冰冷刺骨的雨滴,不久后又开始落下鸽蛋大小的冰雹。空气骤然变冷,让数万将士经历了从温暖到严寒的骤然转变。原本出发前高涨的士气,仅仅大半天的时间便化为乌有。所有人都在变的沉默,所有人的脸上都笼罩上了惨淡的愁云。

王源也终于意识到,为何大唐开国至今都无法征服这片桀骜不训的土地的缘由了,如此险恶的地方,只有世世代代在此居住的原住民能够适应并加以利用,其他人段时间内怕是很难驾驭这片土地了。之前王源心中想的是,若能拿下南诏国的主要城池,南诏国或将被征服。而现在王源意识到那是不可能的,即便拿下了太和城,南诏蛮族也照样可以在高山中生存,占据了城池不等于征服,反而会带来无穷无尽的骚扰和袭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