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虽然词意显得有些直白,但相得益彰,美轮美奂。这个王节度使当真大才之人。音律竟然如此精通。”
“是啊,佩服,佩服之极。”
在座的都是朝中官员,大多数全都在诗文音律上有所造诣,也许写不出来好曲好诗,但并不影响他们懂得鉴赏。即使此曲并非他们平日熟悉的大唐曲风,曲词也显得和平日的语境格格不入,但依旧得到了他们的盛赞。他们赞叹的不仅是此曲本身,还赞叹于原来可以这么谱曲填词,当真是在眼前开辟了天地,大开眼界。
杨贵妃的身子微微颤抖着,此曲勾起她内心深处许多的回忆,让人难以言说。此曲王源献给自己,似乎是在写自己,但却又不全是自己。似是而非是,似有而若无,朦胧的意境勾起了她心底深处的感伤,故而感动的泪水盈眶。
“好曲,好曲。王源大才。”玄宗抚掌赞道。
王源和高墨颜微笑点头,朝周围鼓掌喝彩的众人点头示意。
杨贵妃拭去眼中之泪,开口问道:“此曲叫什么名字?”
王源微笑道:“回禀娘娘,此曲名《天地醉》。今日娘娘芳辰,天地为之而醉,便是此意。”
杨贵妃点头道:“好,好名字,多谢你,这曲子我要立刻学会,让你的夫人今晚留下来教教我。”
第690章 惊变
座上官员热烈的议论着,谈论此曲之妙,赞颂王源大才。当然也并非所有人都是赞美之词,安禄山便不这么认为。他撇嘴对王源道:“娘娘的大好日子,你献的什么曲?把贵妃娘娘都弄哭了。我若没听错的话,歌词里说什么太苦太难什么艰险之类的话,这种场合你写这些东西,不觉得煞风景么?”
众人听他言语,倒也觉得有几分道理。好像确实不该献这样的曲子在今日。玄宗经他这么一说,也觉得有些不是滋味,特别是贵妃娘娘一流泪,玄宗便也觉得王源的曲儿虽好,但却有些不合时宜了。
杨贵妃听了这话皱眉道:“你懂什么?什么叫煞风景?今夜有了王源献出的这首曲子,这才是最后的完美。曲中之意你又能听出来多少?便在此大放厥词?我不许你胡乱指谪此曲。”
众人都诧异不已,贵妃娘娘可从不在公开场合斥责别人,给人的印象都是沉静和气的样子,没想到今天竟然对着安禄山说了这些重话。安禄山也吓了一跳,忙道:“贵妃娘娘不要恼怒,臣多嘴了,臣该死。”
玄宗哈哈一笑出声为安禄山解围道:“好了好了,众人听曲,各有所思所想罢了。此曲既是王源献给爱妃的,爱妃说好那便是好,旁人听不惯便不听就是了。总之,爱妃开心才是你最重要的。”
“陛下说的对,娘娘喜欢便好,其他人没有发言权。”不少官员连忙附和道。
玄宗看着杨贵妃道:“爱妃今晚开心么?”
杨贵妃身子微微晃动,笑道:“开心的,多谢三郎了。”
玄宗笑道:“这是什么话?还谢朕作甚?我瞧爱妃多饮了几杯酒,好像有些醉意了。莫若乘兴而散,宴席到此为止如何?朕有些倦意了。”
杨贵妃点头道:“好,便听陛下的便是,陛下今日一天可伤了不少的神,原该早些歇息的,已经快三更了。”
玄宗微笑点头,伸手招过高力士来吩咐道:“力士告知众臣,他们可留此畅饮,朕和贵妃却要回宫歇息了。着陈玄礼让人好生的戒备左右,散场时保证众大臣安然抵家便可。”
“老奴遵命!”高力士沉声应了,刚欲起身宣布此事,猛见到一名内侍匆匆从南门屏风处闯入,神色慌张的直奔龙案而来。
高力士皱眉喝道:“李德宝,你慌慌张张的做什么?”
那内侍脸色紧张之极,快步走到高力士身边,低声道:“高爷爷,大事不好了。”
高力士斥道:“什么事?你慌什么,抖什么?”
那内侍咽着吐沫低声道:“奴婢没法不发抖啊,刚刚得到的消息,李相国……李相国他死了。”
“啊?”高力士身子一哆嗦,攥在手中不离身的拂尘抓握不住落到地上。高力士伸出苍老枯瘦的手指,一把抓在那内侍的肩头上喝道:“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内侍李德宝疼的龇牙咧嘴,但还是忍住疼痛道:“奴婢说,刚得到消息,李相国刚刚升天了。”
高力士这一次没有听错,脸色顿时变得惊恐起来,愣了半晌沉声道:“先等着,我禀报陛下。”
高力士忙匆匆走到正准备离席的玄宗身边,低声将内侍的话说了一遍,玄宗和杨贵妃都惊的睁大眼睛。玄宗面色煞白,一屁股坐下,惊骇大声道:“怎么可能?刚刚走得时候还是好好的,怎么就死了?”
玄宗这一嗓子让本已经注意有些不对劲的群臣们都惊的目瞪口呆。接下来玄宗叫那内侍近前禀报,那内侍当着群臣的面一五一十的将事情说了一遍。
原来就在不久之前,李林甫的府中人赶到兴庆宫中禀报了李林甫的死讯,来人支支吾吾没有说出死因来。内侍李德宝也不敢多问,赶忙将这个消息禀报了进来。
群臣呆若木鸡,一个多时辰前,李林甫还坐在这里谈笑风生,怎么离开回府之后便忽然毙命?这里边绝对大有文章。
玄宗压抑着心中的悲痛,沉声道:“传相国府送信的人来问话。”
内侍急忙传旨,不久后一名四十多岁的男子哭丧着脸急匆匆进来,一到玄宗面前便放声大哭起来:“陛下,陛下,臣李岫见过陛下,父亲大人他……他归天了。”
座上众臣尽皆愕然,李岫是李林甫的长子李岫,在将作监任职。闻听李岫大哭亲口说出这个消息,那么事情想必是真的了。
高力士在旁道:“李岫,今日是贵妃娘娘的好日子,你怎可哭叫?”
杨贵妃轻声道:“不要责怪他,李相国去世,他如何不悲痛?”
高力士点头称是,退到一旁。玄宗嘴角抖动,皱眉问道:“李岫,怎么回事?刚才相国还好的很,只是有些气喘,怎地一会功夫人便没了?”
李岫呜咽着哭泣,跪在地上期期艾艾的道:“臣……臣……”
“你倒是说啊,吞吞吐吐的作甚?”玄宗急道。
“臣……臣不敢说。”李岫低声道。
玄宗诧异道:“怎么不敢说?另有别情不成?说,朕在这里你怕什么?”
李岫道:“陛下当真要臣说么?”
“你这蠢儿,要急死朕么?”玄宗骂道。
杨贵妃柔声道:“李岫,你有什么话便直说,陛下给你做主你还怕什么?站起来回话。”
李岫站起身来,伸袖子擦擦眼泪道:“好,既然陛下和娘娘都给我做主,那臣便说了。陛下听了之后不要多心,臣知道此事和陛下无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