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崔相的一个小小的试探。试探这位公主到底有如何抱负,又能做到什么程度。
如意迟迟没有动笔,便是因为她还未曾想好,是不是要与世家大族这些既得利益的男性当权者撕破脸。
她本想循序渐进些着来,圣人教得好,帝王一定要隐忍,布局,稳稳的收着网。
可今日,瞧见崔甫近来的奏折,听她阿耶夸赞崔甫将相之才。
“呵”,她冷笑一声。
新仇旧恨加在一块,她已失去了耐心。她心里恨道,你崔琰想给我挖坑,我便送你一份大礼。
如意捏着笔得要多潇洒就有多潇洒,写完笔一扔,吹了吹未干的笔墨,心满意足。收好了奏折,心情大好地走出了书房,只等明天便呈给圣人瞧瞧。
秋雅姑姑瞧着公主从书房出来便一直眼带笑意。晚上用膳时都多用了一些,她阿弥陀佛地念着,只求公主每日都有如此好心情。
第二日,如意用了膳,秋棠捧着昨日如意一挥而就的大作跟在如意后头准备出门。临走前如意特别吩咐了一句:“周小娘子今日应当会进宫谢恩,给她备好爱吃的桃花糕,上好了茶。让她耐心等着我回来,若是我回来瞧不见她,我就打断她的腿。”
如意刚走了没多久,摘星宫就迎来了眉飞色舞的周乐言。
周乐言人逢喜事精神爽,昨儿个她阿娘接了皇后的懿旨气得一口银牙都要咬碎。她却忍不住仰天大笑,瞧见他阿兄羡慕的眼神更是得意非凡。昨儿个就备了厚礼,今日一早宵禁一解,她便入了宫。
先去了长乐宫谢了皇后,就来了摘星宫。
秋雅姑姑虽然瞧见周乐言就头疼,但架不住周乐言长了一张巧嘴。死的能被她说成活的,哄一个姑姑那是手到擒来。
她一边吃着如意为她准备的茶水点心,一边将摘星宫里几个大宫女轮番调戏了一遍。逗得几个宫女笑得面颊绯红,羞得伸手要去打她。
等坐了半个时辰,她便有些耐不住性子了。
不怪如意临走前吩咐扣着周乐言,实在是周乐言就是个多动症患者。
有一回,如意回宫晚些,周乐言闲不住便在宫里溜达,她长得好看又会说话,宫里的小宫女都爱与她玩。如意回宫让人寻了半天,眼瞧着宫门要落锁了终于找着了人。
李如意着急地带着一堆宫人寻去,便在御花园池塘边瞧见她醉卧在船上,手边七零八落地歪倒着几个空酒坛。气得如意直拿着手里的暖炉砸了过去。自此李如意算是明白了,周乐言就是个缺心眼儿的。
周乐言刚起身,芍药就把她按在案旁,笑道:“周娘子还是休息着吧,公主吩咐了,今日您是别想出去这摘星宫了。”
后头一堆宫女瞧见周乐言垂头丧气的模样笑得一个比一个大声。
而被周乐言盼着念着的李如意,此刻正站在御书房里低着头等着圣人批复她昨日的“大作”。旁边是被他阿耶召来的崔相。
圣人瞧完了奏折,抬起头,意味深长地看了如意一眼,又看了崔相一眼。
“正巧崔公今日也在,也来瞧瞧阿意今日呈上的奏折,说说你的看法。”旁边的大太监李莲衣,连忙上前将奏折递给崔相。
“是,圣人。”
崔琰面色如常地接了奏折,便开始翻看。李如意心里冷笑:“让你装,待会便让你哭。”
崔琰看完了奏折,沉默了半天,才慢慢回道:“节前臣问公主如何普及女学,今日公主的奏折想必便是回答。”
“公主言要于城镇乡村设学堂,分男院女院,女子所学与男子一般无二。其中道理臣已从奏折可明一二,公主有大谋略,确是为国为民的大计。方方面面都已为百姓考虑到,只是,不说这要耗费多少人力物力,户部要投入不知多少银钱。只说这其中还有多少细节需得慢慢商议。这般浩大的工程不是一时可以成的,想来也是要许多年。这其中主事之人不知公主可有想法?”
李如意差点忍不住仰天长笑,她特意留了些不周全等着崔琰,不怕你崔琰阴阳怪气,就怕你这老狐狸不问。
她努力不让自个儿嘴角漏了笑意,肃着脸回道:“老师提的几个问题也实是困扰我多时。这一是印银钱投入巨大。二是这必然是个持久战。三来,这主事之人确实是需得一个有能力,能协理调节六部的人。”
崔琰听到这里,心里已经有了些不祥的预感。
“前头两点还需细细思量。今日只这第三点,我心里确实是有个不错的人选,老师长子崔甫崔郎君,如今行走六部,乃经世之才。实在是再合适不过的人选!”
李如意说到最后,瞧着崔琰黑了的脸实在克制不住的带了笑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