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意瞧他拧着眉的模样,以为他累了,有些伤神。心疼道:“崔郎君也一起用一些吧?稍后再议。”
崔甫自然无不可,俩人确实消耗有些多,需要进食。
等他们二人到了饭厅,瞧见桌上的菜色。二人竟是皆目露恍然,只盼自己能原地消失,无人发现。
如意忘了她与秋雅姑姑交代不仅是送一盘甜口的糕点,午膳也要多遵从崔甫口味,于是一桌子瞧着就是嗜甜之人极爱的菜色。
如意硬着头皮坐下,勉强撑着个笑脸道:“郎君快请坐,今日郎君辛苦,郎君多用些罢。”
崔甫此时也已经恢复成往日一派风淡云轻的模样。他已然做好决定,此生不再与周云生为友。此刻瞧着面前公主强颜欢笑的模样,心里平衡几分,真也能笑得出来道:“倒不知公主竟与臣一样,喜用甜食。臣多谢公主款待。”
李如意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望着满桌的菜,心里暗道,今日我李如意舍命陪君子,来日必要从你崔甫身上一一讨回。
李如意捏着筷子挑了一块糖醋里脊,咬进嘴里,这哪里是糖醋里脊,这分明是糖糖里脊!她吃得万分艰难,秋雅姑姑瞧着实在心疼,忙命人端了两碗鸡汤。
崔甫就着如意的苦瓜脸下饭,也不觉难熬。从头到尾,只夹了三四筷子菜,面上什么都看不出来。等鸡汤被人端了上来,他一饮而尽,靠这鸡汤,总算解了他一口甜腻。
如意一勺一勺地细细舀着汤,却也只喝了几口。她的胃口被那块糖醋里脊早就败坏了,多一口都吃不下了。
崔甫瞧着如意用膳用得如此少,挑了挑眉道:“公主用的如此少,如何能撑得住?再请用一些吧。”
如意用帕子掩了掩嘴角道:“多谢郎君挂念,我用饭一向如此。从小到大皆是如此,不必担忧。”
崔甫闻言瞧收拾桌案的宫婢面无异色,便知这小公主没说假话。
他暗自皱了一下眉,怪道如此瘦,长期以往必然影响身体。
其实如意并不多瘦,身材匀称,只是个子高,一道腰带系在腰间,瞧着便有些瘦弱,行走之时,仿佛下一刻便要乘风西去。
李如意暗下决心,虽她不多看重口腹之欲,但若往后用饭都如此,那对她来说也实在过分了些。往后还是尽量避免与崔郎君一同用饭吧。
她此时颇有些心虚,总觉得对不住崔甫,一顿膳用得心不在焉,压根儿也没注意崔甫到底用了多少,只以为他满意得很。
秋雅姑姑立在一旁瞧得分明。心里存了疑惑便暗暗记下了。
用完膳食二人又回到了书房,李如意虚心道:“今日我还有一事请教崔郎君,望崔郎君能为我解惑。”
崔甫颔首道:“公主请讲。”
“今日朝中所议之事郎君也听闻了,不知郎君以为这陇西李氏子弟夜犯宵禁之事该如何处置呢?”
崔甫勾了勾唇角道:“公主这句话问出来,不就已然代表了公主的想法吗?”
李如意抬眸望着他道:“愿闻其详。”
“公主问陇西李氏子弟夜犯宵禁,而不是陇西李氏子弟被巡防官兵打死。自然是心内已有决断,崔某也不必再多言。”
李如意低着眼慢慢地笑了,崔甫果然聪慧。
她还未曾开口,便听崔甫接话,不疾不徐地道:“公主虽已有决断,但却仍有些顾虑。若公主听崔某一言,不若从那死去李氏子弟身上下手。”
“夜犯宵禁乃是重罪,王公大臣都未敢犯禁,几个小郎君喝多了也不至于闹到如此。身边的仆从,当日的妓子,周围那么多的人,竟能眼睁睁的瞧着人出平康坊。”
“公主以为,几个喝醉了都走不动道的小郎君,哪里能挣扎得过孔武有力侍从呢?臣更听闻,今日京兆尹更是到处搜查五石散,这等能引人上瘾变得痴傻的东西,如今又似在金陵城有兴起之相。”
“若公主不嫌臣多言,臣便再多嘴一句。依臣看,这夜犯宵禁,不仅不该治那巡防守卫的罪,更要赏,要重重的赏。这夜犯宵禁,亦同冒犯圣人。公主,臣说的可有几分道理?”
李如意听到最后,脑海里只有四个字,智多近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