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意固然可怜崔弦生被如此逼迫,但他既然敢犯事,如意也没有不敢抓的。
她诚恳地望着崔甫,此刻院子里只他们二人坐着。低声道:“崔大人,崔弦生犯下滔天大罪,必死无疑。”
但她又顿了顿道:“但我可怜她夫人,可怜那无知的小娘子,此事我不再插手。等阿言将账本取来,连同前日张大山的证词一并交予你。”
如意笑了笑道:“我便带着阿言提前回金陵了。”
如意这话是什么意思,再明白不过。崔甫沉沉地望向她,目光晦涩难明。小公主这是要松松手,只要崔弦生的命,他的妻儿可以网开一面。
他盯了一会儿如意,低低地笑出声来:“那便多谢公主了。”
如意听见小郎君笑,也高兴了些。崔甫不是烈马,驯服他还是需要打一棍子给个甜枣哄哄。
她却不知道,崔甫的心是冷的。
若是依他,崔弦生死不足惜,他那一家子都该一起去投胎。可怜的人他见过太多了,可崔弦生胆敢做出这样的事,想必就已经预见这样的后果。
至于为什么崔弦生不向清河求助,怕是因为那可怜的自尊心,娶了一个小官的女儿实在上不得台面。他听完崔弦生的经历只觉得可笑,所谓的爱重便是这样纵容吗?
是非不分,毫无底线。当真是荒唐。
不过公主递了□□,他自然顺其自然地下来了。如今公主自己开口说要回金陵,那他也不会客气。
公主在侧到底放不开手脚,一番交谈后两人都满意得很。
崔甫满意小公主回宫,不再跟他对着干,他终于可以大展拳脚。
如意满意这一番恩威并施,崔郎君与她瞧着亲近了几分。崔家承她这么大一个人情,往后清河崔氏都会成为她的左膀右臂。
周乐言风尘仆仆地回来便瞧见二人低声交谈,一派岁月静好的模样。
她忙将账本递给如意,如意接过却不曾翻看,把账本递给了崔甫:“账本已在这里,有劳崔郎君多多辛苦了。”
又转头看着周乐言和赵享明道:“明日便收拾行李,我们提前回金陵。”
周乐言难过极了,她不过就去取个账本,怎么就要提前回金陵了?可公主吩咐不敢不从,苦着脸道:“是。”
显然是失落得很,连理由都不想问了。
如意瞧她这样,到底有些心疼她,伸手掐了掐她的脸。哄道:“扬州城接下来不太平,回了金陵,我还要有事要同圣人禀报。你若舍不得,等事毕,我再带你玩可好?”
道理谁都懂,可周乐言难免还是有些失落,她们来扬州不过半月。听到公主如此承诺,脸色倒是好看了些。
公主一声令下,行礼连夜收拾妥当,只等一早便要启程回金陵。不怪如意如此着急,实在是因为莫三刀不能留在扬州,她要亲自压着他回金陵。更要亲自与圣人交代,道明情况,请圣人下旨。
临上马车前,如意回首与崔甫告别:“崔郎君莫再送了。凡事当以自己的安危为重,不要硬碰硬。”
崔甫笑着点头:“自然,公主也一路小心,金陵见。”
如意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金陵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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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日之后,崔氏的马车突然出现在了皇庙附近,第二日,李朝皇太女便祈福完毕回了宫。
浩浩荡荡的车仪回了宫,回来的人一个不少,还多了一个人。
就是崔甫送的那个药厨。
“人都查清了,崔大人将那药厨的身契和家人都一并送了过来。公主这些时日胃口也好了许多,用的膳比往日都多了。哪怕是膳粥也能喝完一碗。”秋雅姑姑侧立在一旁给余皇后汇报公主的行程。
如意回宫后便往太极宫去,她回东宫交代几句后便立刻来皇后宫里汇报情况。
余皇后闭着眼睛,脸上瞧不出什么神色。如意离宫不过半月,她这半月的心都不知该落往何处。又担心又气闷,如今人已全须全尾的回了宫,倒是不担心了,只剩下气了。
找如意算账是肯定的,只是她还没想好要怎么算。
听秋雅的话,还要谢谢这崔甫的好意,毕竟解决了她心头一件难事。
余皇后慢慢睁开了眼睛:“公主可是与崔大人有什么?”
嗓音冰凉,秋雅姑姑顿了顿,她摸不着余皇后的意思,但眼前却突然闪过秋棠那日提醒的那句话,沉了沉嗓子道:“崔大人颇为善待公主,事事以公主为先,公主也尊重崔大人,二人并无逾距之处。”
果然余皇后脸色好了许多,秋雅姑姑暗暗松了口气。她是东宫的人,凡事还是要以公主为先。
余皇后又问了几句旁的,便让她回去了。
皇太女提早回宫必是有重要的事要与圣人汇报,等正事处理完了便要来长乐宫请安。
余皇后一直等到太阳快要落山,终于等到了她的阿奴。
“儿臣给皇后娘娘请安。”如意端端正正的给余皇后行了个大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