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云生怕好友真有什么想法,赶紧提醒崔甫自己的身份,他可是嫡系,往后要做家主的。
崔甫方才不过一时不察,此刻脸色变都没变,还能笑着道:“那倒要在此先恭喜皇太女了。不过这事,还要劳烦周兄盯着些,毕竟是与未来圣人成婚,这人选,还当注意些。”
周云生听到这里,松了一口气,道:“那是自然。”就是圣人选个妃子入宫都被朝臣们盯着,何况是皇太女选夫婿。
周云生又聊了几句后便放心地走了,但言说自己稍后还要公务的崔甫却坐在原地许久不曾动弹。
松青便眼睁睁地看他家郎君的脸色越来越沉,丰神俊逸的郎君如今脸上竟带着些阴郁。
崔甫嗓音轻柔地问道:“余东晖搜集画像这么大的事,为什么没人告诉我?”
松青打了个颤,没敢吭声。
松墨却上前道:“请主子降罪,近日从未得到余大人收集画像的消息。”
崔甫轻轻一笑,丝毫没有如沐春风之感,笑得松青骨头缝都在发凉。
“那便是之前就早早准备好了,余大人果真是如传言所说,甚是疼惜公主呢。”
“都去给我查,不管宫里有几幅画,今晚都要出现在书房的桌上,一幅画都不能少。”
松青松墨赶紧领命去办。
崔甫不得不承认,他甚是在意。尤其是当他想起上午从东宫出来前,余皇后身边的大宫女亲自请公主去赏画,一口气就堵到心口,憋得他有些难受。
当时他便觉公主看他一眼有些古怪,赏的什么画如今自不必说。如今想来,余皇后不可能不知道他在东宫,那么就是特意提醒警告他。
崔甫觉得有些棘手,他突然意识到,纵然他下定了决心,也很难做到心如止水。
一整个下午都颇为烦躁的崔甫,在晚膳后看到书房里堆积成山的画像,火气蹭的一下蹿上了顶峰。
但越是不喜,他越是冷静。
崔甫沉默地迈进书房,随手拿过一张画像展开,冷笑一声合上,又丢在一旁。
便是松墨平日里这般粗神经的人,都感受到了自家主子的心情前所未有的差。
他看着崔甫一张张的画像翻看,低声道:“主子,只来得及寻了画像,详细的底细要明日才能送来。”
只说自己做得不妥的地方,丝毫没提这一个下午是动用了多少手段,费了多少心思,调派了多少人手。他和松青二人原本被汗湿透的衣衫此刻都已经干了。
崔甫仍沉默不语地翻看画卷,等翻完了所有的画像后,指着其中几张画像道:“把这堆留下,其他全烧了。”
虽然在他眼里,里面没一个他能瞧得上眼的,但想到余皇后的立场,怕是会钟意这几个人。
“这几个人,给我细细查探。还有,周乐言那边也盯紧了。”
松墨看了那散落一地的画卷,默了默还是上前开口道:“小周大人近几日倒是颇为关注几位小郎君。”
“找出来。”崔甫坐在一旁用着茶,便看见松墨看也不看他挑出来的那几份,只在那一堆要被烧毁的画像里头翻看。
最终挑出来几张递到他跟前。崔甫沉着眉往第一张画像上看去,吴家嫡系的最小的一个郎君,他见过一面,刚回金陵不久。这么大年纪了连个进士都没考上,他不屑地冷哼一声。
也不想想旁人能和他崔甫比吗?况且不过十六七的年纪,考进士?怕是梦还没做醒。
一张两张画像皆是没什么特别之处,崔甫压着脾气看完了最后一张。几张画像都丢在桌上,松青默不作声地在后面看了一眼,暗自吸了一口气,总觉得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
不用松青提醒,崔甫也算瞧出来了。
案上的小郎君个个都生得不错,能看出来小郎君们各有风采,柔顺的,健壮的,眉眼温柔的。他要是再看不出来到底是谁的想法,他也白活了这么多年。
崔甫被气笑了,眼底一片寒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