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太女这句话说出口,众人心照不宣的互相递了个眼神,打量了一番卢大人神色,皆在心里偷偷嘀咕,卢氏竟然舍得?
卢炀之后,余皇后果然兴致不高地退了场。如意憋了一肚子话想同她阿娘说,却因为身份不便退场,只能按下心绪。却难以掩饰地露出了几分心不在焉。
不时地看向圣人,她知道余皇后的意思,却摸不准圣人何意。
崔甫坐在一旁,一言不发,如意莫名其妙地就感受到了几分压力。
好不容易等宫宴散了,如意刚站起身打算同圣人说几句话,便听到圣人开口:“崔相,来陪我走走。崔侍郎,也一起来罢。”
一句话又把如意脚步钉在原地,她眼睁睁地看着圣人领着二人走远,忍不住心里暗骂。只得改道去长乐宫寻余皇后。
如意这会儿压着自己不去想崔甫到底什么意思,等到长乐宫见了余皇后,语气有些怨怪道:“阿娘为何不提前与阿奴说?想来今日卢炀寻来也是提前安排好的罢?”
余皇后换了身常服,颇有兴致同自己对弈,不疾不徐道:“怎么?听你小舅舅说,你们二人聊得不是挺好的?提前与你说,结果不都一样?”
“那哪能一样,我原只当他是想投诚于我,只想做个幕僚。”
“你那日不是答应我,全听我安排呢?我瞧着卢炀不错,是个聪明的。做幕僚不正是方便你们二人见面,让你了解对方么?”
如意憋了气,不说话。
余皇后扫了她一眼,又落下一子道:“还是你心里还没忘记崔甫?”
如意被这话吓了一跳,忙解释道:“阿奴没有,不过是觉得太快了些罢了。”
“没有最好。是你自己应了圣人的话,可没人逼你。既然如此,二人便好好相处。”
说完又挥了挥手:“别杵在我面前了,回去罢,早些休息。”
如意只得告辞。春荣姑姑送她出来时,低声劝道:“容奴婢多一句嘴,公主也别同皇后置气,不过是先相处一番,若是不合心意,娘娘也不会逼公主。”
如意点点头道:“多谢姑姑指点,我知道了。”
心里却仍是不快,她素来喜欢把事情都掌握在手中的感觉。她对卢炀没有任何意见,若是余皇后大大方方地拿着卢炀的画像同她说,她绝无二话。只是这种脱离她掌控的安排,她实在不喜。
余皇后不懂,春荣姑姑也不懂。
她无意计较,余皇后也是为了她好罢了。
如意出了长乐宫,又问了一句秋棠:“去让人问问崔家两位大人走了没有?若是走了,圣人歇下没有?”
秋棠应是后便立刻去问,不一会儿秋棠便回来道:“两位崔大人还在宫里。”
如意惊讶地看着秋棠,问道:“圣人和他们聊什么?这都什么时辰了?人还在宫里?”
两位崔大人和圣人什么也没聊。太极殿里燃着香,李公公亲自守着门,殿内寂静无声,只能听见落子声。
方才圣人唤人陪他走走,他们父子两个跟在圣人后头,认认真真地走路,一直到殿内,圣人才开口道:“随我下盘棋罢。”
崔琰刚准备应是,便听见圣人道:“崔甫来。”
崔甫便耐心极好地陪着下了会儿棋,崔琰立在一旁看着。圣人看了一眼棋盘,落下一子,笑道:“以棋观人,我原当崔侍郎稳重得很,没想到也是会露出破绽。”
伴君如伴虎,位高权重的人嘴里每一个字都值得细细推敲,更何况崔甫本就是心里弯弯道道极多的人。体会了一下圣人的意思,笑而不语。
只不过再走几步棋后,圣人凝神看了看棋,方才的破绽如今已成围龙之势,崔甫轻巧的拿下一局。他搁下手中棋子,哈哈一笑道:“崔侍郎赢了,我便说么,崔侍郎这般心思缜密怎会露出破绽。”
崔甫客气道:“雕虫小技,不过是圣人相让。”
崔琰陪圣人不知下了多少盘棋,自然也是知晓圣人的棋艺。他心内暗自思量圣人此番把他们父子二人留下来的目的。
圣人摆摆手,丝毫不在意崔甫替他找补,端了手边的茶饮了一口道:“技不如人,崔侍郎何必自谦。”
又转而道:“不过棋子无情,任人摆布。换成是人,怕是难以做到事事随布局之人心意了。人与人相处,还是当以真心换真心。”
崔甫搁在袖里的小拇指微微动了动,低着头不说话。
圣人瞧着像是兴致不错,又对着崔相道:“今日你也瞧见那卢炀了,觉得如何?”
崔相一时不知这“如何”是问的卢炀哪个方面,不过圣人也没打算等他回答,自问自答道:“今日皇后宴前特意同我说,这小郎君仰慕公主许久,卢氏亲自求到皇后面前,希望皇后能给个机会。便是做个侧君,也是肯的。我原本还有些迟疑,今天瞧着倒是个不错的。你是如意的老师,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也来问问崔相的意思。”
崔相听完忙道:“不敢不敢,公主的终身大事,岂有臣置喙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