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意听完李淳丰的话,沉默了。
她刚听见崔甫去找李淳丰时就忍不住露出了惊讶的神色,任她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崔甫怎么会知道她与李淳丰之间的交易。而且,既然崔甫早就知晓,怎么做到一点儿口风也没露。
听完李淳丰说的话,她又觉得理所应当。
这几日崔甫在她面前温顺得像个小绵羊,锋利的爪子全部都收了起来。她险些要忘了对方到底是个什么人。
李淳丰一脸苦大仇深,似是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六神无主的向如意求救。
如意嗤笑一声,虽然知晓对方这般无措水分很大,但其到底只是个小官,她也没有想为难对方的意思。事没办成,她心里还是不痛快,一摆手,“行了,我知道了。你先别着急,回去等我的消息。”
李淳丰堆着笑连连点头,可他着急啊!
中书令下了指示要秋天大婚,那是什么概念?是礼部从今日开始算,上上下下连着不休忙到秋天还不一定能走完礼。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这里头哪一样不得耗时多日,依他李淳丰来看,若是想稳稳当当不急不忙地走完这一套流程,起码一年。
但显然两位主子是不可能考虑他们礼部的死活。没办法,谁让人家一个是皇太女,一个是中书令。
李淳丰唉声叹气满脸苦涩地离开了东宫,如意也没有面上看起来的那么轻松。
最重要的一点是,她心虚。
她也觉得荒唐,她李如意堂堂皇太女,竟然会觉得心虚。小时候无论是打碎了她阿娘心爱的首饰还是烧了她阿耶用心作的画,都绝不可能有这种情绪。
如果说她是因为知道圣人和皇后对她的宠爱,已经浓厚到不会因任何事而责备她。那崔甫呢?她也不是眼盲心瞎,崔甫如今对她的纵容已然过之而无不及。
但她还是心虚,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这个时候,她就想到了一个人。
周乐言再进东宫时,已不复当日那般昂首挺胸宛如逛自家后花园一般闲庭漫步。她进来先是给公主行了个礼,然后就用哀怨的眼神看着如意,直把如意看的莫名其妙。
她对着周乐言可不心虚,狠心地掐了对方肉嘟嘟的脸颊一把,“瞧瞧,你这是什么表情?深闺怨妇一般,是谁给你气受了?”
周乐言任如意在她脸上施为,嘴里含糊不清道:“公主总算想起臣了,自打公主婚事下来,就没再召见过臣。臣还以为公主再也想不起阿言了。”那小眼神可谓是幽怨至极。
如果不是了解周乐言的性子,如意险些要被对方这一番唱念做打的作态给蒙住,旁人不知道的,还当她是个负心汉呢。
“我哪里会忘了阿言,只是近来公务繁忙...”话说一半,如意自个儿先愣住了,这借口怎么听得这般耳熟。又恍然想起,这不是昨日拿来哄崔甫的么?
这就很尴尬了。周乐言见如意话说到一半顿住,又避过脸去,似是心虚的模样。一下子就来了劲,“公主这话说的,往日公主也是公务繁多,可也时常宣阿言进宫。阿言不怪公主,只是公主也不必拿这么个借口来搪塞阿言。实在教人伤心。”说到最后,还故作可怜般抽了抽鼻子。
如意尴尬地扯了扯嘴角,问道:“哪有的话?”一边心里哀叹,怎么崔甫那么好哄,反倒是周乐言不好打发?
周乐言原本只是想装一装可怜,博取点公主的同情心,但说着说着,倒真情实感了起来,“公主还骗我,公主就是有了新人,忘了旧人。”
如意头大,有些后悔把人叫进宫来,忙解释道:“我哪有骗你,对崔甫我也是这般说的!哪有什么新人旧人,让你平时少看些话本,没得把自己看傻了。”
周乐言收了伤心的表情,狐疑地看着对方:“公主对崔大人也这般说?”
如意挺了挺胸脯,肯定道:“自然,不信你可以去问崔郎君。”
周乐言佩服地看了一眼对方,感叹道:真不愧是你。
她从一开始就知道,公主是个不懂情爱的。瞧着好像什么都知道,宫里这些妃子看多了,□□自然也早就懂了些。但这几分,怕是与崔甫所期待的相距甚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