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养猪场的粪便倒腾给农场,把农场的粮食倒腾给机械厂,把机械厂多余的零件倒腾给运输队,把运输队运过来的稀罕东西再倒腾给其他几个厂子,反正来回就是一个圈儿,从最不值钱的东西开始,慢慢开始倒腾贵的,当然了,顾川在其中扮演的并非是‘二道贩子’的角色,但也并不是单纯的牵线人,因为他经手的这些单位,互相并不直接碰面,甚至算不上合作,这些单位全部都是跟单线合作,至于怎么安排这些资源,那就是他的事儿了。
可千万别觉得这事情好做,很多时候,人都是不见兔子不撒鹰,就最初的那两车粪便,顾川都是送了两包烟才拿到,而且还承诺给对方带一些新鲜的水果。
至于剩下的农场、机械厂、运输队等等这一系列的单位,基本上都是先收了东西,然后才给他便宜。
顾川也不干把事情搞大了,所以这些东西量都很小,不足以引起重视,当然这样一来,能获得的利润也不多,一个月的时间,才弄到了五十来块钱,不过,吃食上却是比之前好多了,这一个月他都吃了五回肉了,要知道在老家的时候,一年能吃五回肉就不错了,而且现在都是敞开了量的吃肉,一个月腰包没鼓出来,身上的肉却是长了好几斤。
身上不像之前那么干瘦了,气质也跟之前不一样了,最起码没有之前那股子猥琐劲儿了,瞧上去还挺顺眼的。
没有介绍信,顾川连招待所都住不了,只能租了个农人的棚子,条件那叫一个艰苦,除了床以外,房间里就没有多余的家伙事儿,更别提镜子了,所以顾川根本就不清楚自己身上的变化,当然他现在也是真没功夫想这些,每天几乎都忙到头沾枕头就睡着,哪还有功夫关注自己长的怎么样。
本来干完一个月,顾川是打算回家看看的,不管是有自杀倾向的赵明玉,还是只有三个月大的顾石,他都放心不下,孤儿寡母的,在村子里别说有人帮衬了不被人欺负就算是不错的了。
只不过,还没出城呢,就见远处浓烟滚滚,一股子味道,有些像烧纸的味道,但是却比烧纸味儿更刺鼻一些,顾川甚至隐隐约约还看见了火光。
在市里待了一个月,顾川也算基本摸清了大概的分布,知道浓烟所在的位置是纺织厂,赶紧往起火的方向跑去。
纺织厂的规模并不大,但是里面几乎全都是易燃物,所以火势蔓延的很快,消防车还没来,围观的只能一盆盆的附近接水往火上倒,但是一盆水泼上去并没什么效果,火场当中时不时有人跑出来,但是随着时间越老越长,出来的人也越来越少,围观的人大部分都在浇水缓解水势,还有一部分很是焦急的在外面等着。
终于在将近五六分钟火场都没人再走出来的时候,一个十六、七岁的小伙子猛的站定,手里端着的一盆水没再往火场浇,而是高高举起淋到自己身上,然后就冲进了火场。
顾川有样学样,也把自己浇了个透心凉,然后将上身的湿衣服脱下来,捂住口鼻,光着膀子,低着头,也去了火场。
顾川没进过纺织厂,也不知道遇难的人在哪儿,只能寻找刚刚进来的那位少年,这孩子倒是好找的很,咳的死去活来,还往前走着呢,就是速度不快就是了,不过对方很显然不是盲目的走,而是有目的地,并且对这里很是熟悉。
顾川弓着腰走过去,示意少年跟一样,用湿衣服捂住口鼻,尽量弯下身子。
这少年也是个机灵的,问都没问就照着做,然后率先走在前面带路。
大办公室里,六个人已经昏迷过去了,五男一女,其中一男一女看上去也就是二十岁左右,年纪不大。
“哥,咱俩一人带一个出去。”少年指着昏过去的两个年轻人,然后率先将女孩背起来。
顾川无所谓先救哪个,也没拒绝,把年轻男人扛在背上,一鼓作气往外冲。
顾川和少年进来的三次,办公室里的六个人全都背了出去,最后一次的时候,因为浓烟太多了,所以出来的时候几乎是匍匐前进。
当然,面对这样的浓烟,两个人也不敢再进去了,不然可能还找到遇难者,就会因为吸入过量的浓烟而死。
周围人这会儿也赶紧给他们让路,这两人全身都已经被熏黑了,瞧上去别提有多狼狈了。
“哥,咱们一起去医院让大夫瞧瞧,我总觉得肺里不太舒服。”少年拉着顾川往外走,还跟附近的人借了辆自行车。
看的出来,这少年要么有真本事,要么背景大,不然的话,不会有这么多人抢着要借给他车,也不会态度这么拘谨,甚至恭敬。
“还是我载你吧。”顾川接过车,这孩子不是肺里不舒服嘛。
少年乖乖巧巧的坐上后座,和刚刚冲进火场救人的狠劲比起来,简直都不像一个人。
等到走远了,少年才轻声道,“我现在好多了,肺里不难受了,哥,我叫年丰,你叫什么?”
“顾川。”
“其实我第一个背出来的人是我姐姐,现在应该在医院呢,咱们看完医生一起去瞧瞧我姐姐吧。”少年并没有很担心,把姐姐抱出来的时候,救护车就已经在外面等着了,而且他姐当时呼吸和心跳都挺正常,肯定不会有事儿。
“行。”
跟少年的热络比起来,顾川就冷淡多了,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一路。
“王叔叔,您帮我和我哥检查一下,刚才吸进去不少浓烟。”年丰在市医院相当的熟门熟路,而且找的熟人还是医院的副院长。
顾川里越发忐忑,也不知道这少年多大的背景,他之前那些过往肯定会被查个底掉天。
一番检查确定没问题之后,年丰就领着顾川去看姐姐和准姐夫。
两个人已经醒过来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有特权,反正这一间病房里只有他们两个病人,而且病房里头收拾得干净利落,就是消毒水的味道不太好闻。
“姐,华哥,这位是顾川,顾哥,是他把华哥背出来的,之后又回去背出来两个人。”年丰这么介绍道,不止如此,如果不是顾哥的话,可能他冲进火场之后,非但救不了人,还会把自己的命搭进去。
“谢谢你,顾同志,你们快坐下,这次多亏你们了。”年丰的准姐夫看起来很是感激,这么大的火可不是闹着玩儿的,要不是年丰和那个叫顾川的,他可能就死在里头了。
跟旁边的男人比起来,年丰的姐姐很是矜持,平平淡淡的道了句谢,然后就没话了,甚至无视旁边的人,躺在病床上闭目养神,真不知道是太累了,还是瞧不起人。
顾川倒是没怎么在意这两个人的态度,他现在正琢磨着之后怎么解释呢,火场救人确实是助人为乐的好事情,但是就怕人家把他之前的那些劣迹查出来,若是戴着有色眼睛看人,那好心也会被误解成恶意,他就是想洗白名声而已,救人的初衷可能不太单纯,但结果是好的,总不能因为这事儿,还让人给发配到劳改场去,那样的话才是真正的‘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
年丰很是热情的拉着顾川在医院食堂吃了饭,而且还是跟副院长一起吃的,顾川尽量的少说话,他实在不想模仿原身的那股猥琐劲儿,但是又怕马脚露的太多,毕竟原身的经历一查就能知道,前后对比起来,真有可能让人以为他是特务假扮的。
隔了一天,顾川便跟着年丰去了年家,见到了年丰的父亲——市委书记年国梁,年国梁是军人出身,打过小鬼子,打过国民党,建国后服从上级安排,担任市武装部部长,十几年过去了,如今年国梁已经是市委书记。
顾川早就猜到了年丰的背景很大,没想到会这么大,年丰的父亲居然是市里的一把手,看来他的兴衰荣辱全都在这个人身上了。
不得不说,这种‘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感觉实在太不爽了。
昨天晚上,关于顾川的资料就已经送到了年国梁的手上,不说调查的事无巨细,但该查的东西都查出来了,比如顾川的脾气性格和名声,比如顾川是如何胁迫赵明玉嫁给他的,比如顾川这一个月在市里来回倒腾的那些事儿。
年国梁从最初的感激、敬佩,到厌恶、不解,再到可惜,不得不说,本来以为敢冲进火场救人的会是一个风光霁月的君子,没想到居然会是一个好色鬼,要说男人不爱美色的很少,但是这个顾川做事情没有底线,甚至没有道德,已经不是在单纯欣赏美了,而是动手动脚的占人家便宜,胁迫人家之前嫁给他。
都说‘瑕不掩瑜’,但是在年国梁看来,这个小伙子瑕疵已经完全掩盖住了美玉,所以才会让人可惜。
但是这个人救了自己的女儿、女婿,甚至儿子,还有好几条人命,这样的功劳不可能不赏,但是一个肆意妄为,甚至道德败坏的人,年国梁真的不是很想奖赏,若是把这样的人树成了英雄典型,那还不知道有多少无辜的女子要被欺负呢。
“首先我代表政府,感谢你冲入火场救人,其次我作为一个父亲,也感谢你救了我的女儿、儿子,还有我的准女婿。”年国梁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腰板儿挺得很直,眼睛炯炯有神,可谓是一身的正气。
顾川赶紧道,“您言重了,这是我应该做的,不瞒您说,我以前办过不少混账事儿,但是有了儿子以后,想起以前那些事总觉得良心不安,所以想多做些善事来弥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