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保素来在我面前泰然自若,处处得心应手。
想他初次遇到我的时候,正是我前所未有的危机时刻。他抓住如此绝世良机,救驾护主,解决问题,处处完美发挥,进退自如,然而这一切又是如何?他若不是想改变当前情形,一力想向上的话,又怎会肯下这种苦功?
而且水阁那件事后我也想过,为何善保会在那么恰当的时候出现,是巧合,还是有意为之。
我细想了一番当时的情形,隐约发觉几个疑点,譬如,起先我听到的那两个男女苟合发出的声音,会否真的是他们一时忘形,忘了掩饰……还是另有人心怀叵测,故意发出异声,引我而去?好成就一番“救驾”功劳。
这也不是不可能的。
善保他是大有野心的男人,而对于一个雄心勃勃的男人来说,明明是心比天高、且又有相当才干,却偏偏身为下贱处在一个不尴不尬的角色上,是最大耻辱。
任何能够得以改变的机会,他都不会放过。
我亦见识他的狠辣手段,若说他真的为了上位而以那淫-乱宫廷的侍卫朱江做踏脚石,完全无视同僚情谊,我也相信。
他立了这番功劳,如愿以偿到我的身边。他的表面虽然谦恭,但心底未尝不会不洋洋自得,以为自己对我来说,他是惊世绝艳的奇才,不可低看一头的功臣,而我非他不可。
骄纵自得的根,我不想种下。
我要他知道,他所要依仗之人,并非庸人,可以任他蒙蔽。
因此刻意的揭破他内心所想,说穿他此刻尴尬处境,作为一个警戒:皇后并不是睁眼瞎子,是可被他玩弄鼓掌之中的人,要在本宫的面前行事,必须要谨慎又加谨慎。
善保心惊,亦或者心虚,因此不由地失了掩饰,面色亦黯淡下来。
黄连子用下去,接下来便应该再上点儿蜜糖了,太苦了的话,易招极端。
我如此直贬他,并非不用他,却是想更好的用他。
我望着他,慢慢说道:“其实你大可无须自卑,有道是,男儿莫论出身低,将来你身居高位,又有哪个敢谈及以往?你是有大才的人,本宫是深知的,”停了一下,才略微提高声音,说道,“——本宫会请皇上降旨,提拔你为正蓝旗副都统,且全盘负责我这坤宁宫的护卫之责……”
“啊……娘娘!”善保脸上又惊又喜,绝没想到事情竟能如此柳暗花明,他本被我贬低至低谷,以为成了我手中的弃子,一瞬间却似飞上了蓝天,大惊大喜之下,脱口说道:“奴才……奴才多谢娘娘恩典!”
“你也不用这般……”我微微一笑,“其实,那区区一个副都统,都不算什么……”
善保望着我,双眉略蹙起,到底是个聪明人,立刻收敛狂喜之态,沉声说道:“娘娘是否有事交代奴才去做?”
“聪明。跟聪明人说话,就是省事儿,”我一笑,“本宫说过,你若是能好好替本宫办事,本宫便会许你一个锦绣前程,所以你也要知道,只要办得好的话,那区区副都统,只不过是你千里之路的第一步罢了。”
善保咬了咬牙,蓦地单膝一屈,跪倒我的面前,低头,铿锵说道:“奴才愿赴汤蹈火,完成娘娘吩咐之事。”
“别担心,这件事用得是巧计,伤不到你分毫,”我慢慢说道,“你这样的聪明人才,本宫怎会让你涉险,自是留为大用,而这坤宁宫的风气你也看到了,本宫不愿为些污七八糟的琐事劳心,所以还要你好好地,替本宫去代劳监督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