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头嫂子家没有铁水壶,就拿小罐子装,这个就容易磕着碰着破了。
“哎!这活啥时候是个头啊!”
“咱们种地的一辈子都是跟土地打交道,风吹日晒的,直到干不动为止。”
“是啊,怪不得人人向往城市。”
“这年头,城里也未必消停,泥腿子辛苦是辛苦最起码没有性命之忧!”
“咋会,都是三代贫农根正苗红。”
“嫂子跟你说。”大头嫂子左右看看,有的喝水有的休息,千奇百怪,没人注意她们的谈话。“不一定,现在啊再贫农也拼不住嘴巴惹的祸。”
“这么说咱村里有从土地走出去的人啊?”
“……有呢,当时多风光啊!县长都接见过他呢,现在呢!诶!”
“嫂子说说呗。”
“说来还是咱张家屯的人呢,张福生知道吧?”
见到林帆茫然摇头又说:“你可能不清楚,这张福生已经六十来岁了,他家家里兄弟多,父母还不得给他们寻出路啊,这人也到城里给人做学徒。可是人脑袋机灵嘴巴甜,人家愣是混得不错,最后还娶了个城里的媳妇儿。这个得多大的福气?听我婆婆说,都轰动了全村。可是这城里媳妇儿是独女,人家让张福生留在城里给老丈人养老,这就跟入赘一样了。当时他们家不缺儿子,也不太乐意,好在老丈人也豁达,不要将来的外孙跟他们姓,只要给他们养老送终,外孙还姓张。这样两家都开心,张福生啊就到城里生活享福去了。”
反正都在休息吹牛,林帆和大头嫂子也边墨迹边说。
“张福生很会钻营,后来又进工厂当会计,他就生了一个儿子,叫张坤!这个儿子不得了,从小聪明伶俐,读书也很厉害,后来在燕京大学当老师,听说还是教授啥的。你说得多风光啊!可是听说这个张坤不知道是怎么的说错了话,反对主席,还是啥的,被打倒了!听说被曾经的学生,就是那个红卫兵拉出去批斗。她娘就是因为拉扯之间摔到脑袋了,当场就去了。这个张坤说是要去劳动改造什么的,有人帮忙给弄回原来老家。要不然不知道还有没有命呢!这里虽说没有多少人欢迎这样的坏分子,都不想跟他家沾着,刚回来那会,时不时就红兵到村子里开□□大会,好在咱们都是一个祖宗的,都不太动手,但也不会伸出手帮忙。”
估计就是“右倾”那场风波吧!
“他那爹张福生带着儿子孙子回到咱村,就亲自上各家的门拜访,身段放得很低。那些年纪很大的长辈,有跟他是同辈或者他的父辈的也看在同祖的面上,约束下面的子孙不要去他家找麻烦。村里的二流子也不会随便去找麻烦,就是看在那些老人的面上。”
这次的遭遇中张坤不但瘸了一条腿,她娘也因此丢了性命,损失惨重!
“他们家是不是有个七八岁的孩子,我在溪边碰到过,挺小的男孩,而且竟然自己洗衣服!”
“是张坤的儿子,也是可怜,出事的时候,那孩子也才几岁,张坤天天被批斗。他那个妻子也跟他划清界限了。他那妻子是听说是大城市的姑娘,跟他是同学,长得很漂亮。刚结婚那会,张福生还带他们回来祭祖过。真是俊男俊女。要我说啊,还城里的,有文化又怎样,还不如咱乡下的姑娘,没啥文化,大字不识两个,长得也不讲究。可绝对不会丢下残疾的丈夫和年幼的儿子不顾的。”
林帆笑笑没说话,这种事这种人哪里都会有的,不限城里和乡下,不过乡下的女人受教育程度少,认的是嫁鸡随鸡的命,好也受,坏也受,没有离婚的意识罢了。
真没想到张家屯也出这样的人物,大学教授,才华肯定不一般。林帆当时看那孩子就觉得很不一样。
有那样的爷爷和爹,只要他们没有自暴自弃,颓废恍然,教出来的孩子跟村里的区别就出来了。
人最怕就是受打击后一蹶不振。
不过林帆也就因为好奇,但是现在知道这样的故事,也了解情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