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思衍紧随其后的下了车,虽然唇边的笑容依旧,但是,这会儿的闻听非心思太过复杂难猜,饶是白思衍也有些看不透,自然就免不了的被闻听非盯得有些茫然。
“去楼下便利店随便拎点水果吧!”闻听非嘴上是这么说的,不过,真到了便利店之后,她却又开始走神。
白思衍见状,却是丝毫不以为意。在闻听非站在那里思考人生的过程中,他直接就顺着闻听非刚刚目光的方向,选好了几袋水果,称重、付款,然后提着塑料袋站在她旁边了。
“回神了。”白思衍看着她笑道。
闻听非看了白思衍现在提着水果显得格外居家又亲切的造型一眼,心中那种有些古怪的感觉越来越明显了。
只不过,关于自己身份的猜测还是占据了她太多的心神,闻听非自然也就没往细想,微微拧着眉,就这么带着提着水果的白思衍朝着爷爷的住处去了。
知道唯一的孙女等会儿要过来吃晚饭,老人家自然是一早就估摸着时间,让保姆准备好晚餐。
不过,等到门铃声响起,闻爷爷甚至不假人手,兴冲冲的亲自过来开门之后,迎面看到的,除了自己的宝贝孙女之外,居然还又多出了一个陌生的年轻人。
闻爷爷站在门口,顿时就睁大了眼睛。
“爷爷。”闻听非习以为常的走进来,亲昵的扶住了爷爷的手臂。
闻爷爷一边笑呵呵的应声说好,还和其他所有看见晚辈时忍不住操心的长辈一样,下意识的就拉着闻听非,问来时的路上冷不冷、最近工作累不累,只不过,闻爷爷在念叨这些的时候,眼神却是一个劲的往跟在闻听非后面的白思衍身上瞄。
白思衍感官何等敏锐,自然是一早便注意到了老人家那暗搓搓不停打量的目光,只不过,他一向泰然自若,唇边温和的笑容连弧度都不曾变化半分。
也多亏了闻爷爷是个按捺得住的性子,虽然瞄着白思衍的眼神就没停下来过,但是,见闻听非没多说什么,闻爷爷的嘴上,便愣是一个字都没跟着问出来。
就连吃饭的时候,闻听非提到了家里收藏的青铜器,闻爷爷都依旧维持住了表情,不曾流出丝毫异样来。
虽然不清楚闻听非为什么突然想起了家里的青铜器收藏,但是,等到饭后,闻爷爷还是亲自去取东西了。
因为白思衍还在,闻听非作为家里的另一位主人,权当是要陪着客人,自然不好跟着走开,也就继续留在了客厅里。
“你的爷爷是一位普通人。”白思衍抓空,轻声和闻听非说道。
闻听非轻轻的叹了口气,瞅了他一眼,“我猜到了。”
“那你有没有仔细观察过你爷爷?”白思衍看着她低落又无奈的小表情,就连叹气的模样都带着几份说不出的可爱。
闻听非微微一怔,脑子里似乎飞快的闪过了什么一个念头,但是,却并不曾清晰的捕捉到那稍纵即逝的灵感。
白思衍单手托腮,笑着眨了眨眼睛,问她道:“如果站在你面前的是一只成了精的妖怪,你现在是不是还是分辨不出对方的本体?”
闻听非不由得扁了扁嘴,“其实我一直想问,你和应龙所谓的,分辨出对方的原形,难道是一看到成精之后的妖怪,就能在他们的人形之外,还看到一个本体的影子吗?”
“差不多吧!”白思衍还在冲着她笑道。
“那我看不到。”闻听非轻声回答道。
白思衍柔声安抚道:“别急,慢慢的就能分辨出来了,比起我们当初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的力量现在增长的很快。”
闻听非对于自己所谓的力量,感触还没有白思衍这个旁观者深,也就没有细究这个问题,而是转而问道:“你刚刚说,我爷爷怎么了?”
知道她现在的确还分辨不出来,白思衍也就没继续卖关子,直接回答道:“气运加身,和我最初看到你时的样子有些像,但是远不及你身上的气运。”
顿了顿,白思衍继续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父亲应该也是差不多的样子。”
闻听非仔细回想了一下,她从小到大的运气的确一直很好,有时候甚至会好到有些夸张的地步。
有了她做对比,她的父亲、爷爷反而不明显起来,但是,细想起来的话,闻家的族人不丰,就闻听非知道的,她爷爷那个年代就没有任何兄弟姐妹,她父亲也是独生子,到了她这里,因为时代的缘故,独生女也就显得更正常起来,但是,家里的确顺风顺水,闻父在生意场上,仿佛连个大点的波澜曲折都没怎么碰到过,就算遇上了,也是还没来得及火急火燎,便又有了意想不到的出路,甚至还因祸得福,意外的捡过几次漏……
“所以,我爷爷这边,是祖上有锦鲤成精吗= =”闻听非扯了扯嘴角,随口说着她自己都不信的玩笑话。
正说话间,闻爷爷已经抱着一个珍贵的盒子走过来了。
“就这个,非非你想要看的青铜器了。”闻爷爷嘴上随口说着,手上的动作却很是轻柔。
青铜器虽然价值连城,然而,按照文物法的规定,它也是真的完全不能交易,进行买卖甚至是重罪。再加上闻家家财丰厚,偏偏又没有人是专门搞古董研究的,所以,青铜器虽然作为重要的收藏品一直被闻爷爷完好的保存着,但是,还真不像是钟家那样重视和精心。
用闻爷爷自己的话来说,反正也是祖上传下来的东西,根据市面上的新闻来看,应该是价值连城,但是,这东西又不能变现,哪天真有个什么急事,估计也指不上它,那就给后人好好攒着呗!
闻爷爷将青铜器从盒子里轻轻的取了出来,闻听非的目光顿时一凝。
这个青铜器的造型,应该是个异兽,奈何画风怪诞、诡异,肢体又扭曲到有些夸张的地步,就和姥爷说的那些镇墓兽一样,难以辨别。当然了,和镇墓兽还是有一点不同的,镇墓兽为了镇守,多为蹲坐之姿,哪怕张牙舞爪,底盘还是稳的。而闻家这个青铜器的异兽,直接就是半趴半躺着的姿势,眼部如铜铃,闻听非实在是分辨不出那究竟是闭上眼睛后扭曲的眉毛轮廓,还是就是这种无神的大眼……
下午的时候,她才在姥爷那边看过青铜器收藏,两相对比之下,差别自然一下子就显露了出来——姥爷那边的收藏,基本就和博物馆里的差不多,充满了时光流转下岁月锈蚀的斑驳。爷爷这边的这个“青铜器”,虽然因为祖上保管不够精心的原因,也带着些绿色的铜锈,但是,稀疏的铜锈下面,偶尔露出的小片金属,却是明光锃亮,在灯光下清晰的泛着金属光泽。
——说白了,闻家祖传的青铜器,更像是年代很近、然后有少部分生了锈的模样。真要摆出去,没准还会被人一眼判断成现代假货仿品的那种……
最重要的是,她从这个青铜器上面,感受到了一种熟悉的力量。
和市局那个二十五块钱包邮的黄铜摆件、黄铜镜有些像,但是,却让她更觉亲切。
闻听非扭头看向白思衍。
白思衍也正盯着这个青铜器,微微拧着眉,眼神简直复杂得一言难尽。
“这是什么异兽?”闻听非轻声问道,毕竟,白泽天生通晓万物。
“我不知道……”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白思衍自己都是懵的,如果这就是闻听非先祖中那个大妖怪的形态,也难怪他居然看不出闻听非的本体来。
闻听非霍然间睁大了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他。
“我保证,你就算翻遍山海经,上古异兽里也没有长成这个样子的。”白思衍实话实说。
“白泽不是通晓万物吗……”闻听非轻声道。